了各種潛在勢力以暴兵形式爭奪利益。其中,楚國的勢力旗號最多,有陳勝的張楚,有秦嘉景駒的景楚,有項梁的項楚,有劉邦的劉楚,有黥布的山楚,有彭越的盜楚。總歸是,此時之天下,始皇帝平定六國之後的一統大文明氣象已經蕩然無存了。在烽煙四起的大亂大爭中,沒有任何一方勢力再聽從陳勝這個草創王的號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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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曹陽,秦縣,今河南三門峽地帶,靈寶縣東。
五、陳勝死而張楚亡 農民反秦浪潮迅速潰散了
陳勝的眩暈,一進入陳郡便開始了。
轟轟然稱王立國,陳勝立即被熱辣辣的歸附浪潮淹沒了。秉性粗樸坦蕩的陳勝縱然見過些許世面,也還是在終日不絕於耳的既表效忠又表大義的宏闊言辭包圍中無所適從了。其時,包括吳廣在內的所有初期舉事者,都成了職司一方的忙碌得團團轉的大小將軍,人人陷入功業已成的亢奮之中,既不清楚自家管轄的事務政務該如何處置,更不明白該如何向陳勝王建言。以這些農夫子弟們的忖度,陳勝天命而王,自有上天護佑,一切聽陳勝王便是,根本用不著自家想甚軍國大事。實際情形是,除了那個炊卒莊賈執意留下給陳勝王駕車,陳勝身邊沒有一個造反老兄弟了,更沒有一個堪稱清醒的與謀者。一切驟然擁來的新奇人物新奇事端,事實上都要靠陳勝自己拿出決斷。立國建政編成大軍任命官吏等等大事,尤其要靠陳勝一人決斷。
凡此等等任何一件事,對於陳勝都是太過生疏的大政難題。坦蕩粗樸的陳勝本能地使出了農夫聽天由命的招數:誠以待人,聽能人主張。朝政大事,陳勝任用了四個能人主事:朱房為中正,胡武為司過,並領政事,並主司群臣;孔子八世孫孔鮒為博士,主大政方略問對;逃秦博士叔孫通為典儀大臣,執掌禮儀邦交。朱房、胡武,是與周文一般的六國舊吏,能於細務,長於權謀,獨無大政胸襟。但是,在粗識大字的陳勝眼裡,能將一件件公事處理得快捷利落,已經是神乎其神的大才了,何求之有哉!叔孫通與孔鮒則大同小異,一般的儒家做派,不屑做事,不耐繁劇,終日只大言侃侃。樸實厚道的陳勝發自本心地以為,既然是王國大政,便必得要有這等輒出玄妙言辭的學問人物,否則便沒有王者氣象了。四人之下,號稱“百官”的二三十名官員就位了。初次朝會,叔孫通導引百官實施了朝見君王的禮儀,陳勝眼看階下一大群舊時貴胄對自己匍匐拜倒,高興得又是一聲感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朱房胡武立即領著群臣高呼萬歲,陳勝呵呵呵笑得不亦樂乎了。
其時,草創的張楚政權,上下皆呼立即實施滅秦大戰。陳勝原本便是絕望反秦而舉事,對立即滅秦自是義無反顧。然對於滅秦之後,該在天下如何建政,陳勝卻一點主意也沒有。此時,方任博士的孔鮒鄭重請見陳勝,要陳勝早日明定大局方略。這是陳勝第一次以王者之身與大臣問對,很感新鮮,竭力做出很敬賢士的謙恭。
“博士對俺說說,除了反秦,還能有啥大局方略?”
“如何反秦?如何建政?此謂大局方略也。”孔鮒一如既往的矜持聲調回蕩在空闊的廳堂,“秦雖一天下而帝,然終因未行封建大道而亂亡。今我王若欲號令天下,必得推行封建,方得為三代天子也!不行封建,秦不能滅,我王亦無以王天下。”
“博士說說,啥叫封建大道?”
“封建大道者,分封諸侯以拱衛天子也。”
“哪,俺還沒做天子,咋行封建大道?”
“我王雖五天子名號,已有天子之實也。”孔鮒侃侃道,“方今六國老世族紛紛來投,實則已公認我王為天下共主也。當此之時,我王方略當分兩步:其一,滅秦之時借重六國世族,許其恢復六國諸侯王號,如此人人爭先滅秦,大事可為也!其二,滅秦之後,於六國之外再行分封諸侯數十百個,則各方得其所哉,天下大安矣!”
“數十百個諸侯,天下還不被撕成了碎片?”陳勝驚訝了。
“非也。”孔鮒悠然搖頭,“周室分封諸侯千又八百,社稷延續幾八百年,何曾碎裂矣!秦一天下,廢封建,十三年而大亂,於今已成真正碎裂。封建之悠長,一統之短命,由此可見矣,我王何疑之有哉!”
“照此說來,俺也得封博士一個諸侯了?”陳勝很狡黠地笑了。
“王言如絲,其出如綸。老臣拜謝了!”孔鮒立即拜倒在地叩頭不止,“王若分孔氏,魯國之地足矣!老臣何敢他求也!”
“且慢且慢!你說那王言如絲,後邊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