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不禁有些淒涼:“老虎哥,我先謝謝你了。”
老虎笑道:“咱哥兒倆客氣什麼?掛電話吧,我過去了。”
掛了電話,我把腦袋靠到牆壁上,腦漿開鍋似的冒泡兒。
外面有零星的鞭炮聲傳過來,我突然意識到,春節快要到了……這個年我又不能在家裡過了。
恍惚中我看見我爸爸拉著來順的手,面無表情地向我走來:“大寬,你又怎麼了?”
我猛然打了一個激靈,我爸和來順一下子從我的眼前消失了。
掛了電話,我跟傻在那裡的驢四兒說聲“悶,我出去走走”,邁步走出院門,沿著衚衕上了大街。街上沒有路燈,黑漆漆一片。微弱的月光灑下來,讓我的影子顯得很孤單。我沿著大街向西走了幾步,直接拐進了一條衚衕°在一個草垛後面,我整理了兩下衣服,後背貼著草垛,眼睛死死地盯著村口的大路。大路上沒有車輛經過,遠處的幾點燈光影影綽綽像幾縷鬼火。我媽和我哥也許就是那幾縷鬼火中的兩個。小的時候,我聽爺爺說,新死的鬼會把鬼火搞得很亮,時間長了就跟那些老鬼一樣了……我媽和我哥可不能那樣,那樣的話我就看不清楚他們了。我忽然有一種想要去買燒紙的衝動,我要買來燒紙給他們燒一下,把火燒得旺旺的,讓他們的鬼火像星星那樣明亮,這樣我就可以看分明他們了,這樣我就可以在我離開這裡的時候還能清楚地看見他們。我下意識地走了出來,手裡抓著一把堅硬的鈔票……兩隻鬼火亮閃閃地過來了。
這兩隻鬼火太亮了,晃得我睜不開眼睛,是一輛很大的集裝箱車的車燈。
驢四兒悄悄地過來了,我指著“鬼火”說:“車來了,咱們倆一起走。”
驢四兒蹲下,伸腿來摳他的褲子口袋:“煙落在炕上了……寬哥,我回去把煙拿來?”
我按住了他:“少跟我玩腦子,想臨陣脫逃是吧?”
驢四兒急了,眼睛瞪得像牛蛋子:“我是那樣的人嘛,如果我真是那麼想的,開始我直接不招應你就是了。”
我斜眼瞄著他,心裡升起一絲不快,又在跟我裝“怪逼”!這種人太沒出息,監獄你又不是沒進去過,如果真的像你自己表白的那樣,你是個仗義人,你應該抓住這個機會好好在我面前表現一下呀,以後我會照應你的。你不應該害怕啊,你什麼也不知道,即便將來我出了什麼事情,你來它個一問三不知不就完事兒了?法律也不會制裁矇在鼓裡的人啊。
我剛想把自己也偽裝成一隻“怪逼”,刺激他跟著我一起走,一轉頭,這小子已經不在我的身邊了。
拉倒吧,這種人就是跟著我也沒有什麼用處……我嘆口氣,迎著車走了過去。
剛站到車邊,老虎從駕駛室裡跳下來,反手拉著我躥到了車後面:“寬哥,不用跟司機照面了,我跟你一起走。”
我邊掀蓋貨物的大篷邊說:“你不要跟著我,告訴司機一直往龍口方向走就可以了。”
老虎蹲下,扛著我的屁股猛地將我扛上了車廂:“別羅嗦了,旁邊的那個箱子是空的,趕緊進去。”我來不及跟他說什麼了,心裡一陣感動,扒開身邊的一個空冰箱盒子鑽了進去。老虎把大篷蓋好,敲敲我藏身的盒子說:“到了蓬萊我停車。”我敲敲盒子回應了一下,心底驀地升起一股悲涼,我怎麼混到如此地步了?莫名地竟然想起了東郭先生與狼的故事,狼被獵人追殺,也是跟我現在一樣藏身在類似這樣的東西里面……我是那隻驚慌失措的狼,誰是東郭先生?狼最終被人打死了,打死我的人現在在哪裡?莫非正在路上等著我?車開動了,後面顛得厲害,我蜷縮在盒子裡,像一隻被不斷拍打著的乒乓球。路上萬一遇到追殺我的獵人,老虎和那個司機會不會就是東郭先生?我猛地打了一個激靈,難說啊,驢四兒剛才的表現已經類似於東郭先生了……不對,他不是東郭先生!他的頭腦異常清醒,他也不是跟我一樣的狼,他應該算是什麼呢?獵人?腦子亂了,亂到我自己都不知道現在的我到底是誰了。車猛地顛了一下,我的腦袋從盒子裡被頂了出來,眼前一片漆黑。
我伸直腰,掀開大篷的一角往外看去,村莊已經遠離了我的視線,車好象駛上了通往國道的大路。
驢四兒此刻應該在哪裡呢?我縮回身子冥思苦想……這個混蛋該不會是直接奔了派出所吧?
車廂不顛了,我知道這是上了國道,心情稍微平靜了一下,似乎有一種小鳥出籠的感覺。
萬一驢四兒真的去了派出所,我還應該去蓬萊嗎?心又緊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又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