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山被喊到名字,這才逼不得已小跑過去。
回想之前,他還義正言辭勸唐舟放下過去,什麼妻子跑了,被女人辜負什麼的……他都說了些什麼,不會被滅口吧?
他跑至唐舟面前,老老實實低著頭。
“餘山。”
“在、在,大人有什麼吩咐。”方才聽楊知府這樣喊唐舟,他便也跟著喊。
唐舟的語氣越發的虛,幾乎聽不見,“回村,我跟你們一起。”
“回、回村?”餘山詫異,抬起頭上下打量唐舟,“可是唐兄……可是大人您看起來很不好,青遙村有點遠,我怕大人路上吃不消。”
唐舟眼皮一跳,似是不高興。
正欲開口,忽有一隻手從身後伸來攙住他的胳膊。
“公子,我帶您上馬車。”是衛鴻。
衛鴻的面色亦有些發白,是受了刑的緣故。
先前唐舟讓他去領罰,他又自知忤逆了唐舟所以暗自加重了刑罰力度,背部生生捱了六十棍。因為受刑的緣故,這才來晚了。
他從小和他家公子一起長大,他也最明白他家公子。所以他知道,他家公子若是執意要去那個青遙村,那便就是腿斷了,爬也要爬著去的。
“你去找大夫,備藥快馬加鞭趕過來,我們會在路上留記號。”
衛鴻吩咐身後侍衛,回頭又攙著唐舟繼續往馬車那邊走。
上了馬車,衛鴻跟著坐了進去。
唐舟明明虛弱的很,卻坐的格外板正。
“對不起公子。”
看著唐舟唇邊的血,衛鴻心中酸澀難當。
他對不起來晚了,也對不起先前沒有替唐舟去找糖紙。
“這個。”他從懷裡摸出一塊乾淨的絲帕,遞給唐舟道:“六十七張糖紙,公子,我拿過來了。”
唐舟忽而眼睛一亮,抬手去接。
見他如此激動,衛鴻只覺心酸更甚,卻只能壓著不快將絲帕遞到他手裡。
糖紙被包裹在絲帕裡。
唐舟再往後坐了坐,坐的更穩些,開啟絲帕後將它小心的放在膝上,又從腰間取下糖袋子,謹慎的摸出一顆糖豆生怕掉了,天氣熱,糖豆果然是有些融掉,摸上的時候黏黏的。
其實即便用油紙包著,天氣太熱也還是會融掉,只不過會比沒包稍微好一些。
他知道衛鴻最後還是會把油紙帶回來的,只是當時要見楊知府,所以先將糖豆收進了布袋子裡。
“公子,我幫您。”
“不用。”
唐舟拒絕讓衛鴻幫忙,即便是身邊親近的人,他也不想被碰糖豆。
怕化了的糖液會將油紙粘的到處都是,所以只一手取糖,一手捏著紙,分的很好,包的也不錯,圓圓的,就是不再似最初兩頭擰緊的樣式。
“回青遙村之後,多派些人手在周圍盯著但不可被發現蹤跡,若她們出現就立刻來稟報我。”包糖豆的同時,他還不忘叮囑衛鴻關於後面要辦的事。
他仍然覺得,她會回來找他。
或者,一直都是這麼覺得。
就算。
就算退一萬步來講,她即便真的騙了他,他對她仍有期待,他不信這兩個月來,她日日夜夜的陪伴沒有半點真心。
“還要繼續查,仔仔細細的查,沒有劉員外,沒有嬸嬸,沒有胭脂攤子,沒有竹林小屋都不要緊,有她就行。”
他不抬眼,只垂眸認真包著糖紙。
說話的語氣也是平平淡淡毫無波瀾的,可這份平淡卻平白透著股強有力的堅定。
衛鴻聽不下去,撇過頭不回應。
他不明白,為什麼他家公子就是不相信那個白鈴蘭是在騙他。
明明事情已經很清晰了,沒有劉員外沒有擺胭脂攤的白鈴蘭,這就已經足夠說明問題。
八成,連白鈴蘭這個名字興許都是假的。
可憐他家公子,被囚在那個女人精心設計的困局中走不出來。
坐馬車遠比徒步要快上許多,夜裡子時剛過就到了青遙村,但唐舟卻虛脫暈了過去,是衛鴻將他背下來的。餘山和村長騎馬回來,帶著衛鴻在村子裡找了一間沒人住的屋子,大夫後腳也就到了,給唐舟把脈扎針,也虧的唐舟手下的人心細,把唐舟受過什麼傷都提前告訴了大夫,大夫這才能配上藥一塊帶過來。
大夫說,唐舟當街吐血是急火攻心的緣故。
而唐舟這一昏迷,又是好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