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崔媽媽眼睛不瞎。
那頭圍了這麼多人本就引人注目,何況那車馬明顯出自於官府的,她比唐舟更早發現對方,那簾子掀起的角度正好可以讓她看見。
她心中大驚,面上卻裝的鎮定。
唐舟鑽出馬車前,她便率先轉身往後去,怕被察覺出異樣甚至不敢疾步快跑,只慶幸現在正好人多,穿過人群進去街邊的攤子後面,一排排的小攤子正好可以用作遮掩。
“把人控制住,誰也不許動!”
唐舟高聲一喊,兩側的侍衛便立馬行動,卻同時也驚得人群騷動不止,有些人嚇得撒腿跑,叫聲,罵聲齊齊響起,一度混亂。
崔媽媽聞言也加快了腳步,甚至跑了起來。
所幸街道兩邊都是攤販,有攤子做遮擋加上人群混亂且又是黑夜,因此沒人發現她,她不敢回頭,拼了命的跑。身後是侍衛和衙役抓人的聲音,聽得她心跳不止同時也慶幸,好在她方才反應快,否則怕是跑不掉。
也慶幸,這條街並不長。
不時,她便跑入了城內商鋪區,拐了個彎就隱入了巷子裡。
城門口。
騷亂的人群也很快就被震懾在了侍衛及衙役們的刀劍下,跑的遠一些的也都被追到逮了回來,除了搶在所有人沒反應過來之前就溜走的崔媽媽。
“公子。”
“唐兄弟……”
唐舟鐵青著臉,去往被控制住的人群面前要他們一一開口說話。
估摸著在場的人數,得有個一二百人。
“大、大人。”楊知府顫顫巍巍跟在唐舟身後三步遠,先前交代過不許洩露唐舟的身份以免再遇什麼意外,所以在外面,楊知府不敢喊他國舅,“大人是有什麼吩咐,讓下官……”
話至一半,他突然抱頭彎下了腰去。
因為唐舟冷不丁抽出他身邊侍衛腰間的劍,明明不是衝著楊知府去的,卻把他嚇了好一跳。
唐舟劍指人群,脅迫的話脫口而出,聲音沉沉似寒冰般徹骨。
“一人一句,若誰敢刻意變聲音換糊弄我,別怪我手中的劍不留情。”
不知激動,還是傷害沒好的緣故,唐舟握劍的隱隱發顫有些不穩。路邊昏黃的燈火光打在他的臉上,卻沒能將他的面部照的柔和反而形成強烈冷硬對比。
這會兒,楊知府倒是反應快。
他藉口說是城中出現了盜賊,而唐舟正好聽過那盜賊的聲音,懷疑就藏在人群中,這才要讓他們一一開口校對驗證。
百姓們不認識唐舟,但楊知府是他們的父母官,他的話,百姓還是信的。
於是,在場的人開始一個接一個的出了聲。
唐舟一個個的聽著。
生怕錯過,不管男女都要一一聽過。
聽到後面都已經數不清是多少個,直至最後一道聲音落下,侍衛稟告說已經沒人了,唐舟卻仍然面色緊繃,輕輕搖頭表示不信。
要麼,是他聽錯了。
要麼,是她已經趁亂跑掉了。
不……他不會聽錯。
他丟了劍,緩緩側過身,面上最後一點血色也肉眼可見的消失殆盡。
即便是幻覺,是聽錯,他也應該會幻聽到他的鈴蘭的聲音,怎麼會莫名其妙幻聽到那個嬸嬸?
“公子,您要找什麼人,姓甚名誰,是男是女,什麼年紀,公子只要您說,我們即便是翻遍全城也會將他找到。”
姓甚名誰。
好一個姓甚名誰!
唐舟垂著眸,突然發了聲笑,笑聲盡是自嘲。
“怪我。”他步子軟軟的往前邁,隨時都會倒下一般,笑聲落下時,眼睛也發了紅,“怪我…怪我……”
他不斷重複這兩個字,聲聲帶著悔恨。
那個嬸嬸那般欺負鈴蘭,他早就應該去問來名字的,他應該要把欺負她的人記住,日後好為她出氣。可他為什麼沒有問,是還不夠在乎對不對?
所以,她才會走的。
如果他真的對她足夠好了,她又怎麼會拋下他。
是他不好。
全是他不好!
這都是他不細心不夠關心的報應,導致現在想找個人卻連個線索也沒有。
無名無姓,不知道長什麼樣子,高矮胖瘦統統都不知,只有一個他自己能聽得出來的聲音,這要怎麼找,這會恐怕就已經藏起來了,又或是偷偷從什麼密道出了城。
方才人群騷亂時,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