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世家弟子,謝世卿難得的慌亂了,他設想過再見到溫珣的時候會如何說明自己的無辜。他會將整理好的證據交給溫珣,二人坐下慢慢覆盤,尋找著遺漏的蛛絲馬跡。他明明準備了那麼華麗的說辭,可見到溫珣的時候,他腦海一片空白,只會重複著囁喏著:“不是我。”
世上有什麼事能比君子失節更嚴重?謝世卿不敢想,如果遭遇這一切的人是自己,自己該怎麼辦?
見謝世卿雙眼通紅,溫珣笑容越發溫柔:“我知道。仲文,我知道。”
“你是個高風亮節的君子,不屑於用陰損手段,我信你。”
謝世卿的眼淚還是沒憋住,他以袖遮面雙肩聳動,聲音哽咽:“你,你……你別惹我哭,我眼窩淺,一,一哭就停不下來……”
溫珣:……
這話沒法接。
過了一會兒,感情豐沛的美男子謝世卿才止住了淚。因為哭過而顯得格外閃亮的眼睛緊緊盯著溫珣,他從懷中掏出了一本厚厚的冊子遞給溫珣,抽著鼻子甕聲甕氣道:“這是我查到的一些線索,你帶回去看看,或許有幫助。”
見溫珣接過冊子,謝世卿認真行了一禮:“我能做的只有這些了,此事若有水落石出之時,瓊琅定要只會我一聲。”
溫珣正色回禮:“多謝仲文。此事我一定會給你我一個說法。”
正事說完之後,溫珣眉眼彎彎:“還沒恭喜你入太常寺。”
謝世卿扯著嘴角笑了兩下:“其實沒什麼可喜的。”入了朝堂,謝世卿才發現自己的家世在各大世家之間不過如此。剛上任沒多久,小謝就被職場霸凌了,太常寺的那些個老傢伙,把難做的事都推給了自己。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在本該休沐的日子裡去加班,硬生生拖到現在才能和溫珣見面。
溫珣寬慰道:“剛入職總有手忙腳亂的時候,適應就好。”
謝世卿點點頭,“是這個理。等我忙完這一陣,就去端王府拜訪你。瓊琅,多保重。”
今日送來的鱖魚果然新鮮,清蒸後淋上熱油和醬汁,鮮香的味道引得秦闕都忍不住動筷了。可溫珣的目光卻沒在魚身上停留,他跪坐在案桌前,一手拿著筷子,一手翻著謝世卿給他的冊子。看到興處時,還會唇角上揚笑一笑。
這有什麼好笑的?秦闕敲桌子的聲音:“吃完了再看,魚要涼了。”
溫珣猛然回神,不好意思地笑了:“抱歉王爺,這東西有點意思,不小心看得太入神了。”
秦闕也來了興致,“一會兒也讓我看看。”
晚飯後,秦闕翻開冊子粗粗翻看了起來。越看他越迷惑:“這不就是賓客名單嗎?有什麼特別之處嗎?”冊子上記著那一日參加宴會的賓客姓名和職務,只不過有些名字是黑色的,有幾個名字是紅色的。人名後面還記了他們說的話,厚厚一本冊子,在他看來全是廢話。
秦闕百無聊賴地將冊子還給溫珣:“看得頭暈,還是你來說說吧。”他最煩看長篇大論,一堆堆字擠在一起讓人煩躁。
溫珣笑著接過冊子,隨意翻到一處被標紅的名字處:“謝世卿寫這份冊子一定花了很多精力,當日參加宴會的人有二三十人,一一調查著實需要精力和錢財。就比如這人,考試時得了第四名,他被標紅的原因是,他進了去了大農令。”
“而我當初的意向,也是想去大農令。我的恩師曾在大農令任職,他也希望我能留在大農令做一番事業。謝世卿將此人標紅,是覺得這人有可能害我然後頂替我的職位。不過我倒是覺得他沒有必要這麼做,此人也是世家子,考核成績優秀,入大農丞也是正常的。”
聽溫珣解釋了之後,秦闕瞭然地點點頭:“原來如此。那這本冊子上,你看到可疑之人了嗎?”
溫珣翻了幾頁,修長的指尖落在了“朱祿”這個名字上:“應當是他了。那一日我並沒有醉得不省人事,但是喝了他端來的蜜水後,就徹底地睡了過去。我懷疑他許久了,直至今日看到了冊子上的這句話。”
秦闕探頭看去,目光隨著溫珣指尖滑動,一字一字地讀著:“我運氣好,受了貴人的提攜——嗯?這有什麼問題嗎?”
溫珣笑道:“這次考核,朱祿考了七十名,這樣的名次,就算是做縣令都不夠格,何以能做刺史?”
“若是說先前我只是懷疑他,現在我斷定是他。他家世不顯,才學普通,因何能得到貴人賞識?”說道此處,溫珣輕笑一聲,隱去了眼底的諷刺。入長安的路上,他還為朱祿墊付過客棧費用,卻沒想到他捅自己刀子毫不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