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江陵,這水路竟也下去了半程,倒是比騎馬走陸路要快了不少。小歇一日再度啟程,便是要去往江州。待到過了彭澤,又可以換上陸路,經過歙州往杭州去。
這一路頗為順風順水,到了歙州依舊是走水路,只是這回卻不是長江,而是浙江。行至富陽,只見那富春江千丈見底,風煙俱淨,天山共色。一路山明水秀,甚是養眼。到了桐廬,早有人候著,正是錢放。
幾年未見,錢放看著又胖了些,今日身披一件褐色薄棉大氅,笑盈盈地迎接二位同鄉:“知曉你二人要來杭州走馬上任,聖人早就讓我來候著了。我正好打算在江南待上一段時日,等到明年的新茶下來再去洛陽。衣食住行你們都不用擔心,聖人一早託我安排好了。”
“這多不好意思。”楊菀之婉言謝絕,“之前在綿州不也這麼過來了,我們租個官邸住便是了。”
“那不成。”錢放道,“聖人早說了,綿州五年讓你吃苦了,到了杭州府定不能再讓你那般受累。而且聖人交代的事,我若是辦不好,倒是有的為難了。”
“既然是聖人安排的,那聽她的便是。”柳梓唐也出言道。
錢放畢竟是自家人,楊菀之也便不再多言。錢家的小廝麻利地幫二人裝好行李,上了馬車。
從富陽到錢塘郡還有一段路,中間在錢家的莊子上歇了一晚,第二日才入了錢塘郡,也是杭州府的府城。錢塘湖在府城城外,餘杭郡和錢塘郡兩郡之間。湖西南的群山之上多為茶田,有龍井村在山上;湖北側的山上則有前朝廟宇數十座,有三天竺講寺,還有石塔一座。而湖東則是錢塘郡的城池。
錢放將二人安排在抱月茶社名下的一處宅院裡,院子在吳山腳下,五進的宅院,後門出去過一條街就是抱月茶社在杭州的茶商商會。如今抱月茶社有聖人做後臺,自是龍頭。錢家也穩坐皇商寶座,錢放如今在辛周朝誰見了都要恭敬三分。
“這宅院也就我來杭州的時候落腳,基本上大半年都是空的。這種大宅租出去吧,也不方便,所以二位就安心住著便是。”錢放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楊菀之的肩,“你就別和你錢大哥客氣了哈,怪見外的。都是自家人。也就是我們生意還沒做到西南,不然在綿州也不要你受苦了。”
其實劍南道的百姓也愛喝茶,只是劍南道自己也產茶,本就是產地,抱月茶樓在劍南道沒法像在兩都那樣透過倒賣茶葉獲取利潤。因此錢放也遲遲沒有進軍劍南道的市場,直到去年才在蘇鴻煙的幫助下和益州的茶商商會搭上了線。
“不受苦。”楊菀之擺了擺手,“我們在綿州的日子自在得很呢,不信你問焚琴。”
“那可不!”焚琴撇了撇嘴,“我家大人啊,你給她一套桌椅就夠了!白天畫圖,晚上就趴在桌子上睡覺,睡醒了繼續畫圖,不用回家的!”
錢放還是一如既往地妥帖,主院留給了楊菀之和焚琴,柳梓唐和琮生二人住在一旁的側院,而他自己則住在客院裡。楊菀之問起,錢放只道:“我也就是得了聖人的差遣,才在杭州待了這麼幾天,這下將你們安頓好,我後日要啟程去建州,到武夷山一帶看茶,然後跑一趟泉州的碼頭,點一批南海的貨。跑完泉州,還要去明州的鎮海縣,接待一隊扶桑商人。要是趕得巧,還能回杭州和你們吃個過年的團圓飯,趕得不巧的話,我從明州回來,收完明前的龍井,就要直接上洛陽了。你就別再想七想八的,住著就完事了!”
如今東西突厥分裂,西突厥和吐蕃左右扼著和波斯的商道,雖也能走,但西北的商路就像是脆弱的咽喉,一掐就斷。辛溫平素來不是愛被人拿捏威脅的,她想要佔據貿易的主動權。而且西北也只有突厥、波斯、吐蕃三國,南邊的天竺、暹羅等數十個國家何嘗不是更大的市場。
自古以來就有海路,只是限於從前的造船技術,海路的風險太大。但辛周這十五年來工匠的地位節節拔高,也有更多的工匠願意投入到匠造之中,如今辛周的造船技術在周邊諸國也是獨佔鰲頭,有了這樣的實力,拓展海路貿易自然成了辛溫平的目標。可以說錢放這個皇商雖然身無官職,卻在這個領域起到了無可替代的作用。
錢放安排的主院正屋是個二層小樓,一層堂屋茶室,二層臥房,院子東側有小書房一間,西側則是一個帶著扇形亭的小花圃,花圃裡還種著一棵果樹,湊近一看竟是柚子。在園子裡種柚子,楊菀之也是頭回見。尋常人家都種些石榴樹,寓意多子多福,或者是柿子,紅火可愛。
但這一樹的青柚子確實讓這園子裡溢著一股淡淡的果香,楊菀之問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