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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論上這是可行的,‘以我身為通道,以我身為居所’,古來不知有多少人被惡魔附身——但這一次的附身稍有不同,譬如說那惡魔並不知情。無人告訴他他是被創造的,他從睜開眼便以為這就是自己。”朱利安諾說:“於是他兼具人類與魔鬼的身份,因為是人類,他受神立的規則所約束。又因是魔鬼,他的血裡流淌著力量。可是,老師,縱然教廷敢犯下瀆神的大罪,創造出這怪物,他們又該如何隱藏他?不合常理之事,總是難以隱瞞的。”“宗教裁判所——”黎塞留說,“在宗教裁判所,有一類人一直隱藏在黑暗中。人人都知道他們的存在,可無人見過他們。”朱利安諾立刻便也想到了,他低聲說:“秘密行刑人……”“是,秘密行刑人,達馬蘇豢養的殺手。”並不是每一個異端都會被送上裁判所的火刑架,有一些事會動搖教廷的根本,不能公開;有一些人掌握權勢,無法逮捕。這時便需要秘密行刑人,他們專學殺人的技巧,悄無聲息的在黑暗中完成任務。甚至無人知曉遇害者死於暗殺。沒有人見過他們,因為每一個見到他們的人,都死去了。“將魔王培養出殺手……這可真是……”朱利安諾心裡就只剩下讚歎,在瀆神的路上,比起教廷的天馬行空,他簡直就是個沒見識的鄉巴佬,“可教廷如今為什麼又要緝捕他?”“因為那畢竟是魔王啊,”黎塞留感嘆,“縱然他什麼也不記得,他的血也依舊是高貴的。連神都不曾馴服的靈魂,怎麼可能屈從於人類的操控?恐怕教廷很快便意識到這一點——也或許,他們已經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黎塞留在胸前劃十字,“達馬蘇樞機卿去世,也許還有更深的隱情。時間上太巧了啊……”他這麼說的時候,書桌上擺放的水晶球倏然裂開了。清脆的響聲令兩人都一驚。此刻他們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起天空已變得漆黑,卻又不是夜的黑。月光投下的窗影不見了,連星光也不殘餘,那黑暗彷彿能吞噬一切明光。朱利安諾端了蠟燭去察看,黎塞留抬手將他攔住,“留在這個房間。”他說,“無論如何,都不要出去。”朱利安諾抬頭便看到,黑暗中唯有鐘樓塔頂發出微弱的光芒,與他簽訂契約的惡魔坐在上面,悠然彈奏他的魯特琴。他於是瞭然,自身上解下紅寶石鑲嵌的黃金十字架,系在黎塞留的手腕,“是。願神保佑您,老師。”朱利安諾坐在書桌前,就著蠟燭的燈火閱讀教皇的親筆信。——外間雷鳴轟響,惡魔如烏雲覆蓋著整個大教堂的天空。騎士和神父、修女們正在對抗惡魔的進攻,不斷有人從庭院裡奔跑著經過,給戰士們搬運聖水、劍弩和繃帶,也將傷殘者搬運回來治療。只要望向窗外朱利安諾就可以看到慘烈的戰場。可他兀自不動,年輕的面龐一如往常的溫和無害。作為翡冷翠的紫衣主教,黎塞留並沒有逃避他的責任。此刻他也許正在最前線,吟誦經文驅除魔鬼,為聖殿騎士們加持力量。不過朱利安諾並不關心——聖母大教堂修建在古代遺蹟上,有巨大的鍊金術陣源源不斷的從地下汲取力量,阻攔魔鬼的入侵。這裡是安全的。該感到恐懼的是遠離大教堂的下城居民,他們□的暴露在惡魔面前,就像投給猛獸的餌食——不過這些人又和他有什麼相干呢?只是有那麼一瞬,黑髮紅裙少女的身影閃過朱利安諾的腦海,令他短暫的失神。上帝造人真是殘忍啊,朱利安諾想,縱然她如烈火燃燒般美麗,可在魔鬼的力量面前她依舊是脆弱而短暫的。不能將她攀折在手中便已等到她的凋零,是多麼寂寞的事。然而他已習慣了這種寂寞。他很快便不再去想她。他腦海中一遍遍回想的是這一晚黎塞留向他披露的真相。有野心鼓動在他的胸膛裡,令他渾身都要顫抖起來。想要將這份力量握在手中——那麼,他該到哪裡去尋找那魔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