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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灰塵騰空而起,燭火滋啦的爆響。灰塵散開之後,所有人都望向牆後。那是一個棺材般狹小的空間,一張張女人的人皮懸掛期間,就像一件件陰森的衣服。人皮下襬放著漆黑描金的罐子。濃烈的香料味就從哪裡傳來。就像是被捆住了手腳,每一個人都感到關節滯澀。半晌,終於有巡法使僵硬的上前,挪開了蓋住罐子口的碟子……罐子裡盛著的是香料浸泡的內臟。“……子宮。”彭斯干啞的呢喃。妓_女們殘破的屍首再一次浮現在巡法使們的腦海中。巨大的靜默籠罩著巡法使們,就如同以往每一次,他們的隊長總是在無路可走的絕處扭轉局面。他們曾無數次見證。可與以往不同的,這一次他們竟然讓他孤身奮戰。冷靜下來之後,便是沉默的羞愧。而雷的面容依舊淡漠,從一開始他就判斷出兇手並不是在毀壞屍體。兇手切割屍體的內臟,必然有特殊的目的——那些失蹤的內臟,很可能已經成為兇手的藏品。而現在的情形只是驗證了他的判斷。但他的目光依舊透露出他內心的震動。他曾對米夏說,“確實有人不管見過多少次死亡,都像第一次”。而他也是一樣的。無論他抓捕和懲辦多少罪犯,他也依舊不能理解那些人心底的殘忍和險惡。而縱然理解了,他也只會感到加倍的憤怒和悲傷。“讓查韋斯過來。”雷說,“……其餘人繼續搜查。”這一次再沒有人質疑他的判斷。。紅月將沉,晨曦未起。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候。朱利安諾坐在鏡廳及地的玻璃窗前,望著畫板上跳舞的紅裙女郎。繪製這畫作的惡魔早已不知去向,空曠而奢華的水晶宮殿裡就只有他一個人。朱利安諾用蒼白的手指描摹那熱烈的色彩,女郎低垂的睫毛下有明亮的漆黑眼眸,就像火焰在水底燃燒。朱利安諾感到自己的手指被灼痛了。他想那惡魔說的不錯,人都是有的。他在心底裡渴望這女人,她鮮活而不馴,就像地中海迷霧裡誘人而食的海妖。他若想捕獲她就得做好被她拉下地獄的準備。可男人手握力量和權杖,為的不就是這一天嗎?若不能隨心所欲,他又何必向惡魔奉獻祭品?朱利安諾感到沉醉。僕人定時向他回稟巡法使們的動向,當得知雷蒙德已搜出了伊萬的收藏品時,他的手指終於離開了那幅畫。他站起身,背對著紅月餘暉下的庭院,沉紫色的眸子像是被火光映照的刀鋒般渴血而興奮 ,“哦,他總算找到了啊。”他說。他命僕人為他更換了禮服,仔細的梳起柔軟的金色頭髮,在領口裝飾昂貴的絲帕。這年輕的貴族在沉沉的夜色中盛裝等待,他渴望與雷蒙德正面交鋒。他甚至迫不及待的等雷蒙德來逮捕他。然後他會讓他知道,在翡冷翠誰才是正義的裁判者。萬籟俱寂。朱利安諾從興奮等到無趣,才望見雷蒙德踏著黑暗向他走來。這黑鐵之劍般堅硬筆直的男人身上沉積著厚重的憤怒和悲傷,他走到朱利安諾的眼前,靜靜的望著他,那冰藍色的眼睛像是夜色中積蓄風暴的深海。這眼神令朱利安諾遏制不住笑意。“真是遺憾啊。”他於是搶先開口,“我沒有想到,我的男僕好心收留的賤民,竟然是這麼殘忍的殺人犯。數月前安東尼向我請示時,我就該說不的——可就算你是主人,也不好過多幹涉僕人的私生活不是?”出乎他的意料,雷蒙德並沒有被他的說辭激怒。他只是用有些乾啞的聲音,沉沉說道,“啊。我會將全部真相查明。無論是貴族還是賤民,殺人者終逃不過制裁。”那篤定的話語令朱利安諾尖銳的惱怒起來——又是這樣,彷彿總也無法擊垮般。這男人正直、強硬,頑固的信仰著他所堅守的東西。明明已經經受了這麼多,卻依舊不曾明白什麼叫無力和絕望。他明明像他一樣出生便被拋棄和詛咒,他該是一匹被仇恨和報復欲支配的孤狼,他憑什麼會長成今天的模樣——站在陽光下,守護著正義,被人群環繞和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