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並不是什麼好話,趙觀柔馬上俯身請罪:“太后……妾身卑賤之軀、不敢……” “瞧你這孩子,怎麼膽量這般小?吾不過是誇了你兩句,倒叫你這般小心惶恐的了。起來吧。” 郭太后堆上了一副慈愛的笑容,“原以為皇帝必是愛你愛得緊了,誰知昨日招幸的還是薛貴妃。你既伺候不了皇帝,不如就在寶慶殿陪著吾罷。正好見你有眼緣,陪吾抄抄經書、拜拜佛,也當是你替皇帝在吾身邊盡孝了。” 太后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趙觀柔豈敢拒絕她? 郭妙菱眼中便浮上了一層快意。 原來還是姑母有本事! 她原本想說服姑母,今日宣見她們時,找個不敬的理由發落了這趙氏便是。但姑母說這法子不行,太過於明顯了,一定會惹人議論的。誰知姑母竟然是這個好打算! 入了寶慶殿,太后不放她出去,看她還有幾個能耐好在皇帝面前賣弄風騷勾引皇帝表哥! 便是兩個月三個月的,說她染疾暴斃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觀柔道:“妾身惶恐,不知太后娘娘每日幾時歇息,妾日後定會日日晨昏定醒,來太后宮中請安侍奉太后的。” 太后擺了擺手:“不必你白日來,你從秋蓉殿搬來就是,正好這寶慶殿裡的偏殿都還空著,閒置了也可惜,你來了,吾這兒也熱鬧了幾分。” 太后竟是要她直接搬過來。 觀柔心下劃過一絲異樣,還是一聲不吭地應下:“妾身卑賤之軀,謝太后垂愛,妾身定會好生侍奉太后的。” 說話間卻沒讓人挑出半分的不是來。 薛蘭信冷眼打量著這一切,不知為何感到一陣隱隱的不安。 這個南地趙女……為什麼這麼像從前的趙夫人? “罷了,吾也累了。今日便散了吧。——皇后,你去遣人將趙美人的行李細軟搬來寶慶殿。” 薛蘭信懷著複雜的心緒俯身行禮後退出了寶慶殿。 而另一邊素來默不吭聲的喬賢妃卻在眾人散去後再度走到了郭妙菱的身邊。 “皇后娘娘以為,這樣便能防得住陛下不再見那趙美人麼?” “妾身只怕,適得其反啊。” 郭妙菱煩躁地皺了皺眉:“那你說有什麼好法子?” 喬賢妃溫婉若與世無爭的面容上浮現一絲陰毒的笑意。 “前頭的那個,是為了什麼被陛下廢棄的,娘娘還記得嗎?——是為了宋州的那個胡人。這次選來的南地秀女裡,那個女官米氏,聽說在備選的時候和趙美人交好。她外祖家就是宋州人。娘娘不想在這上頭做些文章?” 郭妙菱還是聽不懂喬賢妃究竟想說什麼:“這上頭怎麼做文章?那是米氏的外祖,又不是趙美人的外祖,如何能與宋州牽得上聯絡?” 喬賢妃垂眸時目中盡是嗤笑冷諷。 “陛下頭一次選秀,即便選上來的秀女們位份都不高,可怎麼說也是宮裡的貴人。州郡官吏自然是要備了禮物送到宮中為嬪御們賀喜的。娘娘可將米氏送到趙美人身邊去侍奉,一來她們交好,二來趙美人在這深宮裡為了培植勢力,必然也要對米氏好。屆時咱們在私下讓宋州米氏的外祖家遭點小難……” 米氏若是知道了,肯定第一反應是向趙美人求助。 而宋州的長官可是刺史柴子奇。在宋州有難,肯定要先找刺史。 趙美人年輕不經事,不知道宮妃和外臣聯絡的後果有多大。 只要米氏吹捧趙美人幾分,說她是陛下的寵妃,只要她動動手指頭,地方官們就會爭搶著為她辦事,趙美人一定會幫米氏的。 這個時候,若是有人發現趙美人私下給柴子奇寫了一封信,請他為自己身邊的人辦事,這封信再被劫到陛下手中。 那麼皇帝到時候會怎麼想? 甚至皇帝暴怒之下還會聯想到,昔年的趙夫人私下和柴子奇是不是也是這般暗通曲款…… 郭妙菱撫掌而笑:“這倒好!還是你有主意!” * 宋州刺史治所。 柴子奇自那日剛到宋州驛站見到她起,在這之後便再也沒有一個能安睡的夜晚。 多年的牢獄生涯,其實早就將他折磨得不像是個正常人了。 終歸是自己的這雙眼睛,拖累了女君的清白,他才是那個罪人。 女君救了他,給了他一條命,他卻陷女君於如斯地步。 倘或不是因為還沒人還女君一個清白,他是早就想過以死謝罪的。 可是以梁立烜那個多疑的性格,他要是自殺了,梁立烜只會懷疑他是畏罪自裁,越發在心中坐實了女君的不貞之罪。 所以他不能死。 這裡處理完了上午的政務後,柴子奇站在院內,目光又不由得投向了宋州驛站的方向。 那天晚上,他見到了一個人。 他是胡人,酒量天生就好。縱使喝得再醉,也不至於到了意識徹底斷片的地步。 那天晚上他不是做夢,他心理清楚。 他見到了女君。 一見到他,女君便問他:“柴子奇,這些年裡,你過得好嗎?”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