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碗沁人心脾的涼茶一般,胸膛肺腑間都是一陣舒爽。
“妙啊!實在是妙!”
好的文章便是如此,叫人身心舒泰、如聞仙樂。
紀逢禮以與其孫女的交談出發,由“校服”引申出士族與寒門的對立,直截了當地將雙方最核心的矛盾給指出來,不僅如此,他還由此延伸到皇權與世家的爭端,點出如今世家與寒門面臨的相爭局面。
誰也不敢說自己能解決這種天然的階級對立,紀逢禮也不能,他只是在文中點了點,便開始述說校服在其中發揮的作用。
人與人相見,第一反應必然是打量對方的面貌衣冠,面貌不提,而衣冠正是身份地位的象徵,所以往往士族錦衣華服,寒門一襲白袍。
衣冠是區分人與階級的表象,因此要想消除階級矛盾,首先就要令雙方都脫去這衣冠,著一樣的衣裳,誰也分不清彼此出身如何,如此便可用最純粹的人品修養互相交往,真正以心相待。
正所謂,拋去浮華外衣,方能得見真心。
紀逢禮文采斐然、學識淵博,整篇文章旁徵博引、鞭辟入裡,更難能可貴的是言之有物,其方法也不難,甚至可以說極為簡單!
即便還未實行他所說的校服之法,於建中看完信,心中卻已然信了大半。
“這法子絕對有效!”
一種莫名的預感在他心頭湧現,於建中越想越妙,一時情緒激昂,難以平靜,不禁又大笑幾聲,高聲呼喚僕從進門。
“快,叫其他幾位夫子來!”
很快,書院內賦閒的幾位夫子都來了,見到於建中紛紛舉手行禮。
“山長,不知喚我們來有何要事?”一位夫子問。
於建中擺擺手,滿面笑容地將手中書信遞給眾人:“你們來看看這個。”
一人將信紙接去,才看一眼,便像是被吸住了眼球一般,一動不動了。
其他夫子見狀,也都紛紛湊過去,一同觀看。
整篇文章不長,才不到千言,不過片刻就能讀完,沒一會兒,書院內就傳來此起彼伏的驚歎聲。
“此文真乃妙筆生花,絕對是大家之作!”
“不錯!全篇行雲流水、字字珠璣,讀來便像是品了一碗香茗一般,回味無窮啊!”
更有人斬釘截鐵道:“若這篇文章所言為真,絕對能名垂千古!”
室內一時靜默一瞬,隨即眾人對視一眼,皆是預設。
他們身為書院夫子,最能感受到士族與寒門之間的僵持局面,若校服真能解決這個問題,那絕對是開了一方先河,未來必然流傳千古。
有人讚揚,自然也有人提出質疑。
“若是校服無用呢?畢竟只是一件衣裳而已……”
於建中還未說話,便有另一位夫子開口:“誒,劉老您此言差矣,要知道士族早有緩和之心,只是聖人不允,也無由頭罷了。校服只是一件衣裳,卻也是一方開端。即便它遮掩的是表面,又何嘗不是給雙方一個臺階下呢?”
又有人言:“正如文中所言,孩童初入學堂之時,不安之下會尋熟悉之人靠近。若是從小教起,他們哪裡懂得富貴貧賤呢?眾人都穿一樣的衣裳,學一般的經文,日積月累之下,什麼身份差距也比不過同窗之誼呀!”
“是啊是啊,校服之事雖小,卻能由小見大,更不觸及皇權,此法簡直是神來之筆!”
“山長,不知這篇文章是誰寫的?定是哪位名士大儒吧?”
眾夫子一番暢所欲言,終於問到文章作者。
於建中抬手撫須,笑眯眯道:“此文作者的確是一方大儒,卻是早已隱居家鄉的紀逢禮先生所作。”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竟是紀大家?”
“怎會是他?”
“山長可是與我等玩笑?”
一眾夫子都滿面驚訝,不可置信。
於建中不禁哈哈大笑起來,要知道他剛看見書信時,也是滿心驚疑不定,甚至懷疑對面那老友換了人。
紀逢禮在讀書人裡還是挺有名氣的,他被尊為大儒也並非虛名。
紀逢禮此前寫過諸多文章,大都是分析經義之作,簡單來說就是精研四書五經,內容很是深奧難懂,一般人根本看不來,除非是與他一樣專心鑽研學問的人。
總之,他的名氣不小,卻只是學問上的名氣,並不得讀書人之心。
大部分讀書人看的都是策論,也就是治理國家之法,只有科考需要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