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猜到對方在想什麼,米歡鼓住嘴巴,如視死如歸小青蛙,擺明寸步不讓的架子。
“……”
時林也懶得向米歡解釋。
說不如動,他手腕微移,橡膠管噴出來的水一滴不落全去找米歡小腿,過猛速度嚇得人哆嗦,呆在原地半晌才堪堪回神。
時林心眼是真的蔫壞。
米歡惡狠狠呼氣。
男生一個眼神,他又癟了下去。
他坐在大鐵盆裡,環住手臂時剛巧能遮住胸口,熱水源源不斷地注入直到後背處,身體這才勉強緩和過來,展開手腳打了個哈欠。
“困了?”
一瓢子水澆在米歡肩膀。
溫度雖說算不得燙,他到底是高燒將退,渾身骨頭都帶著痠麻,被熱水一澆別提多舒服。
他搖搖頭。
雖然無法理解時林為何總是掃水洗澡,下半身泡在熱意汪汪的鐵盆,說不舒服那肯定是騙人。
熱意來來滾動,水波緩緩盪漾,混合嘩啦啦聲響,米歡都快洗困了。
他在時林打磨泡泡時,環住胸口的手鬆開,短暫、默默的,忘掉開始時堅定信念。
時林看得眯眼。
澡盆裡的人如被曬開的柚子皮,白白嫩嫩的瓜瓤,泡足水後逐漸散開型,胳膊搭盆邊,呼吸隨時林動作起伏。
“舒服了?”他問。
被人澆了一下小腿,米歡氣都沒撒出來,自然不想搭理,背過臉看也不看他,這是米歡僅能想到的冷戰方式。
“……”
整片光潔後背裸露,幾滴水珠沿蝴蝶骨爭前恐後滾落,一路帶著透明痕跡滑到尾椎,匯合入進大部隊。
來回擦三四遍後,時林等著讓米歡沖沖花灑,見他還梗脖子如頭倔驢,表情簡直是哭笑不得。
“真不理我了?”
時林輕輕拽下米歡溼漉漉的發,這些天髮尾稍長,沾水後柔順貼在他後脖頸,類似岸邊搖曳的蘆葦草。如果不是他,時林竟不知自己還對植物感興趣。
“……”
說不理,就是不理。
直到米歡換上新的短袖睡衣,白楞楞手臂伸展,不用時林說就拿起吹風機等,坐在床邊眼睛眨呀眨。
模樣乖生,肌膚白皙,時林拖完地出來猛一搭眼看,還以為那兒戳了塊大白巧克力。只是這句話,時林也不敢跟人說的,但凡不留神,遭罪的還是他。
“……”
吹風機呼呼,都掩蓋住蟬鳴。
時林的掌心捧住米歡髮梢,用拇指輕輕搓開,烏髮被溫熱暖風一根根地吹乾,就見髮絲間露出小小耳朵尖。
紅豔豔,掛顆櫻桃。
時林稍走神,未掌握好力度,風溫過熱,燙得米歡歪身,眼波飄得水亮。
“啊,抱歉。”
結果米歡也不講話,就這麼直愣愣看著他,趕在他嘴噘得能掛油瓶前,時林關掉吹風機移開。
啾——
親吻聲細微。
窗外風聲驟響,吹風機落地,米歡嗅到時林拇指散發的洗髮香波氣息,同他髮絲味道類似,卻夾雜少年人身上獨有的熱意。
模模糊糊就像夏季清晨潮溼雨露。
米歡睜眼,看對方垂落睫毛,嘴角忽而翹起:“代表抱歉的親吻親了,還需要道歉嗎?”
又是一聲輕啾。
“這個呢?”
時林面孔與以往完全相反,整個人輪廓都有些陌生,米歡由他託著臉,被動承受不比夏雨柔和多少的吻。
即便米歡試圖掙脫,時林不給絲毫機會,他空出隻手,撐在人腰間,掌心所附帶力氣令米歡塌腰也有足夠依靠。
“代表道歉吻的道歉吻,可以嗎?”
時林神情略顯迷戀,嗓音越來越輕柔,最後外耳貼在米歡鬢邊,這是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的、不夾雜任何慾望的滿是憐惜的親吻。
米歡仰頭。
窗簾鼓起,他又看見屋外樹葉,老梧桐枝生長成張密密大網,將他整個人兒都籠罩在深處,掙扎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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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就是吃。
時林生怕米歡餓到,這邊剛哄好鬧脾氣的小鬼,那邊立馬一頭扎進廚房。
鍋內霧氣蒸騰,被油煙機抽成線。
白粥上零星撒了綠蔥點綴,連帶快炒番茄雞蛋,配菜也就剩可憐兮兮的榨菜,有且僅擺在米歡面前。時林隨手從塑膠袋裡掏出根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