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竟是根本不需要考慮。十六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極強烈的恨意,他開始後悔因為顧忌到小麒麟,方才沒有一個霹靂直接打下去。
正在這時,有人在背後有點困惑地問:“你在說誰?”
翁楷摸摸他的頭:“不睡了?”
小麒麟揉著眼睛站在他們後面,撅著嘴道:“眼睛酸。”
四十一、反正都是看不見的
再見飛觴,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
第二天夜裡他一個人趁著半明不明的月色爬上來,月亮一如三年前那個夜晚,像被茶水打溼的窗紙,昏黃而潮溼,山頂的遺蹟在高低起伏的草木中靜靜沉睡,而飛觴第一眼就看到了小麒麟。
他長高了。
淡紫色長袍被月色蒙上一層珠光,那是紫麟城專屬的顏色,在朱衣堂時小麒麟從未穿過。他一個人立在山頂上,漆黑的眼睛如同深潭,面上也都是在朱衣堂不曾有過的神色。
在朱衣堂的時候,他總是很開心的。
比如帶著他去摸種在窗前的竹子,比如手把手教他修行,比如在他額上落下第一個吻……分開一年,飛觴卻還記得他那時的神色。
怎麼會不記得。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只能苦笑著看少年有些伶仃的身影,不敢出聲。
這樣站了不知多久,小麒麟忽然蹙眉道:“十六,你做什麼?”
“有火花的聲音,”他側耳傾聽,“噼噼啪啪的,你要烤東西吃麼?”
十六從他身後走出來,手裡的光球一閃即隱:“我不吃東西的,誰稀罕烤他。”
“糯米藕很好吃的,”小麒麟笑,“酒也好喝。”
不太明顯的笑容好像劃過夜色的一道火光,飛觴心中一跳,卻見十六扔了個東西下來,衝他道:“滾。”
時隔數年,已是他代替石人說這個字。並沒有拿劍指著人脖子,他只不過擺弄著一張雷符,神態頗有些不耐煩。飛觴撿了那東西發現是門中密傳的手卷,一角已經被小樹叢刮破了。
“看完了,拿走。”十六冷冷道。
小麒麟卻好像才反應過來一樣,他衝著飛觴的方向張了張嘴,半晌卻只說出一個字:“你……”
許久沒有聽見答話,他側著耳朵怎麼聽都聽不到,又道:“你……”
我看不見,你再說句話好不好?
為什麼每次都不肯出聲?
小麒麟想問卻問不出,淚水無聲地淌下來,好像把嗓子都糊住了,努力了許久依然還是那一個字:“你……”
十六看不過去,哼了一聲轉身就走。飛觴快走幾步,走到小麒麟面前想要抱他,卻被一把推開。小麒麟後退一步,有些迷惘地站在原地,似乎不太理解自己做了什麼,他抹了一把眼淚,小心翼翼道:“你是要抱我嗎?”
飛觴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沒等他開口,小麒麟就自己衝上來抱住了他。
“十六說你對我不好,”他的眼淚打溼了飛觴的衣服,“可是……一年了……”
他們的確有整整一年沒有相見了,飛觴聞言也是一陣恍惚:“他說得對……我是對你不好。”
小麒麟抬頭看他,他什麼都看不到卻又一直在看,眼角淚水映出月色,有點溼潤又有點迷濛:“你現在姓顧了,對麼?”
他初到人間並不明白為什麼人都是有名姓的,飛觴就沒有姓只有名,因為他是孤兒。那時飛觴的師弟開玩笑說娶了小師妹就可以姓顧了,小麒麟還問他是什麼意思,飛觴笑著說只有女子嫁人後才會改姓,他又不是女人。
“為什麼?”小麒麟輕聲問,“你明明不是女人。”
飛觴被他問得無話可說,半晌苦笑道:“我的確不像個男人。”
小麒麟皺著眉好像在想什麼很複雜的問題,過了一會兒他鬆開手說,“我不明白你的話。”
“這一年我很擔心你,”飛觴還想去抓他的手,“我讓人在山下守著,就希望你可以平安回山。”
話音未落小麒麟就出聲問他:“為什麼不來找我?”說完這句他忽然笑了一下,“算了,你已經來了。”
他笑得淡淡的很好看,卻轉過身去不再看他。
反正都是看不見的。
飛觴心中苦澀至極,他好像到此時才算真正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麼,所有的理由都不是理由,當日那個會揪著自己衣角撒嬌喊疼的小麒麟,再也回不來了。他一個人茫然失措地站在那裡,風把整個人都吹透了,骨血都是涼的,直到山下有人大聲叫喊,他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