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部分

不過魂祭戊戍,氣壯千秋,可那是發生在北京的事,跟這裡相隔太遠,山水是不知烈士的鮮血為那般,為何物的。

起根上說,我有資格藐視他們。先賢們,請不要再發風雲雷電之聲,請原諒晚輩的不恭,你們沒得爭;這不是你們的地盤。

不過,我忽然又覺得自己這會頭腦太膨脹了,如果說我確實有資格藐視他們,那也絕不是全部,至少對那個失敗的英雄,我無論如何應給予最崇高的敬意。不僅因為他的品德操守,更因為他敢於用鮮血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人生功名天註定,去留肝膽照乾坤。

我應該將他引為同志,不成功便成仁。

似乎不存在第二條路了,只能留下,必須留下,必須死守著我的山水,我的洲城,我的靈魂;以待天命。

金光又在那裡獰笑,笑得更加嘲諷,更加惡毒,更加猖狂,更加慘絕人寰。

狗日的獰笑,什麼玩藝!

忽然,我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想法,覺得今天的這輪異常的暴日並非來自宇宙,而是我自己創造的,發軔於心,現乎於天,惡毒於我對自己的惡毒,燦爛於我所希望的燦爛。也許非常荒誕,但現在客觀與主觀似乎已混為一體,難分彼此,荒誕對荒誕,猶如負負得正,好像可以據此認定不存在荒誕了。從另一個層次看,靈魂又何嘗不是一個宇宙呢,在它裡面也有四季寒暑,也有紅日當空,尤其當它飽受現實摧殘的時候,它依靠幻覺或思想求新生的能力也許會突然變得十分強大,儘管這種時候它仍有可能擺脫不了現實的摧殘,但性質已完全不同,摧殘已變成純物質性的。

我需要的;當然是主觀的暴日。但做得還不很夠,畢竟我整個的被壓服於客觀的暴日之下,身體所遭受的損傷是無論精神怎樣的療治都無濟於事的。就如同客觀的殘酷來自於它全方位的征服一樣,對於主觀的自救,也必須有一片全方位的清涼。

江岸如火,烈焰濤天。

桃花島便在這時如同一位溫柔的美女向我輕輕靠了過來。島位於江中的十里長堤跟我站立的西岸之間,形狀很像一根沒有手柄的斷劍,南尖北圓。從這一面看去,湘江被分成了三份,非常有趣。這柄斷劍跟那柄十里長劍顯然都是古城遺留的武器,表明這不僅是一座文化古城,亦是有著久遠的尚武風格的古城。正是文武之道,一張一馳,相得益彰,文化的厚度才堆積出了嶽麓山,武功的雄勢才造就了昂首傲日的天心閣。桃花島在這片山水洲城也許無足輕重,但畢竟是其中一分子,呼吸了千年山風,喝了千年江水,總有些靈性,某些時刻自也會展現出無可替代的價值和作用。春天不去說它,秋天那是很有韻味的,我每每覺得它像一個穿著三點式泳裝在湘江戲水的妙齡女孩,乳罩便是那些桃樹,乳房便是桃子,紅潤清香,果汁甘純,極富彈性,散發出碧綠的青光,彷彿召喚著愛它的人們去它身上恣意撒歡。純物質性的濫情雌性是不會被人看扁的,相反會被認為十分高貴,因為它無私地給予所有人以美感和快樂。

想象力常常很關鍵,很貴重。如果我只是想到桃花,那座島或許僅能讓我動心,而不至於真的去踐踏。可有了女孩子的乳房,就叫我覺得必須去摸幾把了,更不要說此時我越來越覺得必須躲一躲那漫天的金光,否則我們的意志只會越來越對立,那將是我的災難。今天對我來說太重要,因它肯定將成為我一生的綱領。我可以輸在所有的細節和區域性上,但絕不可輸在綱領上。

再說,暴日的奧秘,我不知不覺已瞭然於胸,而對主觀上的暴日,尚有一些迷茫。我必須給迷茫注入一點清潔劑,化暴為柔,讓朦朧變得透明。江水便是這樣的劑汁,在島上掬一把,肯定更加香甜。至於吮美女之乳,品桃果之汁,噢,天啊,我敢展望:這個蹂躪了全世界一整天的暴日便會就此完蛋!

我下了江岸,跨過一條幹涸的小河溝,走上了桃花島下的一片沙灘。恍忽間,時光彷彿倒流了起來。少年時代,我經常懷著某種空洞的理想經過這片沙灘去東南方向的桔子洲頭。其實除了無謂的懷舊憑弔之情,洲頭既簡陋又荒涼,唯一可觀的毛澤東的碑刻,也只是詩詞精美,書法卻爛,不是很讓人過癮。我遠望洲頭,追憶少年時代,感慨不已。當年的文學理想經幾度春秋滋潤,竟是連一朵浪花也沒有掀起,空把一腔雄心沉在了江底。感慨之餘,我亦很不服氣,難道真就這樣永遠的被洲頭幾道浪濤給吞沒了嗎?我忽然啞然失笑,太有意思了,我花了不知多大的力氣,終於在精神上將這片山水洲城征服了,做了它們的主人,臨了卻發現自己其實被它們捉弄了,甚至就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