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升完之後就將她拉到高臺上,當著沈微行的面凌遲處死,罰她臨陣脫逃之過。”
親兵一抖,跌坐地上。
“勝,或死。要麼就是死無全屍。——你,我,她,都沒有別的路走。”樊妙音悵然望住晴空中一行歸雁,“我一直想讓她在我身邊,看我心願得償的那日到來。如今卻只好孤身走我自己的路了……蔡無覺部旗號一到,即刻將沈微行斬首,不必再來回報。”
幾百名士兵跪著。
跪在雪地上。跪成一個陣法。
封堵住喬從嘉欲要向前走的路。
左衝右突,走不出去。
喬從嘉精疲力竭,癱坐在帥椅上,斜著眼睨人,額上有汗珠一滴一滴滾下來。
鐵雄忽然怒吼一聲,自地上起身,抓住喬從嘉面前的單筒寶鏡,狠狠摔在了地上。
“你做什麼?”喬從嘉無力地問。
“都怪這寶鏡不好。若無它,皇上便看不清遠處。若皇上看不清遠處,就不會那麼困擾難受了。”
喬從嘉冷冷笑,“你摔的是寶鏡,心裡罵的卻是沈微行,是也不是?你想罵她是紅顏禍水,禍國殃民,害我中原大軍幾乎得手的勝利,轉瞬化為飛灰,是也不是?”
鐵雄瞬間漲紅了臉,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就算沒有她,這一仗也未必能贏。”喬從嘉眯起眼睛,看住虛空中某個地方。“我們背後是玉門關。她們就算沒被朕留住,直衝過去,截斷中原長龍——所倚仗的,又是什麼?”
鐵雄迷茫地看住喬從嘉。
靜默了很久,鐵雄忽然低吼,“難道玉門關守將——”
喬從嘉將食指豎在唇邊,“噓。”
他面孔已經蒼白得無一點血色。
生命一點一滴,似從他身體裡離去。
“朕還有三管寶鏡,去拿過來。”
鐵雄只好訕訕應是。
寶鏡能將遠處小黑點一樣的物體拉近。
雖不能纖毫畢現,卻也算栩栩如生。
喬從嘉往上看。
越過幾百名阻攔他計程車兵,視線自由輕靈,無物可以束縛。
恰如情意。
“行兒。”喬從嘉輕聲叫著。
沈微行卻似聽得到他呼喚一般,微側面孔,看向喬從嘉看來的方向。
相隔了數十里的視線,在稀薄的空氣中相互交纏。
雪國萬里。
翻飛的白色蝴蝶瞬息而生,瞬息而滅。
晶瑩剔透,作仙子舞。
這一段自天及地的旅程。
“皇上!天池方向似有七殺援兵到了。”
匆匆來報。
喬從嘉忽然狠狠一抖。
“從嘉……”沈微行喃喃叫出他名字。
喬從嘉鬆手。
第二管單筒寶鏡亦跌碎。
他還有。
要再看嗎?
“傳令下去。”喬從嘉的聲音變得奇怪,有種自我放逐的快意,卻仍可以隱約捉摸到那為人君者的霸道。“中原軍開撥,向棘州部歸攏,然後頭作尾、尾作頭,向棘州行進。”
“棘州?”鐵雄一怔,“皇上,這天池鎮,咱不攻打了?”
“在玉門關前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險。”喬從嘉倦極地答,“順便再給國師去信,就寫嶽誠兩字——看看有什麼迴音。”
“沈大小姐之事要不要回報國師?”
“國師……”喬從嘉仰頭望天,“國師便是天啊,天意既如此……朕又要怎麼去違逆?”他喃喃自語。
鐵雄見他跡近瘋狂,不敢再刺激他半分,即刻前往傳旨頒令。
天雪路滑,卻在營門外摔了一跤,不由得噯喲叫痛。
看住鐵雄巨大身體跌在雪地上的滑稽姿態,喬從嘉忍不住指著他,哈哈大笑起來。
他笑了很久。
笑得都開始嗆咳了。
侍從有點於心不忍,小心去勸,“皇上……”
卻聽哇地一聲。
喬從嘉一大口鮮血吐在雪地上。
侍從驚得大叫起來,瞬息又轉成大哭。“皇上!莫要嚇奴婢——御醫,快傳御醫——”
周遭一片喧譁,吵嚷,驚嚇。
喬從嘉卻很安靜。
安靜到只是站在那裡,看著自己的血。
看住那深紅顏色,迅速將白雪融化。
就好像遙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