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忽然開始變得真實。
緩緩地,回到它所應該在的位置。
☆、(102)春宵一度
“明明是蔡將軍出力,將中原軍打退到了樓蘭,怎麼皇上封賞的時候還是雙天王並提呀?”丁閒翻閱戰報。
悅嵐答,“這便是治國之道了。有兩個天王為自己打仗,總比只有一個的好。”
“可這戰報裡寫得吞吞吐吐語焉不詳,總覺得漏了什麼似的。”
“聽說皇上在樓蘭病倒了。”悅嵐眯著眼睛,“沈微行在樊妙音軍中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兩個人見上面沒有?”
“或者已經見過面,又不能相聚,才會害相思病的。”丁閒隨口推測。“你說樊妙音今次失利,會不會與大小姐有關?”
“我們人在深宮,從何知曉?”悅嵐嘆氣,“別想那麼多了,快點幫我繡童衣。”
喬從嘉龍體為重。
中原軍隊一直從棘州退回了樓蘭。
隨軍御醫除外,又從長安快馬加鞭,日夜兼程送了四名國手來會診。
——沒什麼可診的。
喬從嘉的五臟六腑、四肢百骸均無事。
他害的只是失眠症而已。
一宿宿的不能睡。
……比干捧心,子胥白頭。
刀劍毀滅不去的,可自心中摧毀。
只需要很輕很輕,在最痛最痛的地方,點一下。
喬從嘉靠在龍床上,一口口將參湯喝下去。
“皇上身子有什麼感受?”
“累。”喬從嘉溫馴答。
大國手嘆口氣,“皇上心中鬱結,若不開解,藥石無靈啊。”
“朕體質不好,不然熬熬就過去了。——會過去的,對不對?”
“皇上……國師大人已派高手在來樓蘭的途中。屆時以玄學根基助皇上回復精力,自可痊癒。”
“都退下吧。”喬從嘉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來。
但他卻不能夠入睡。
自那日開始便是這樣。
一直半夢半醒,不捨晝夜,不知生死,亦弄不清楚,這日子過得有什麼滋味。
群臣勸他不要再想。
但其實喬從嘉很想分辯,自己並沒有多想什麼。
頭腦中鈍鈍的,一想就疼。
所以他實在是,什麼也沒有去想。
“這樣日夜不眠不休,就算是好人也拖垮了。”鐵雄急得大腦袋上幾乎要鑽出了白髮,“幾位大人,除了湯藥補品,快看看有沒有什麼其他辦法可想呀?”
一名國手欲言又止。
“您快說,噯喲,求您快說吧,隨便什麼法子,要我挖心掏肺都成。”鐵雄連連作揖。
“皇上這樣日日躺著,雖然嘴裡喊累,那是心累,其實身子本是不累的。若真的身體疲憊,消耗了大量精神體力,再要入睡便容易些了。”
“讓皇上累?……找人假行刺,跟他對打一陣子?不行不行……”鐵雄咬著手指頭。
幾位國手你看我我看你。
其實心裡都有一法子,但卻得硬生生等著鐵雄想出來才行。
“有什麼事情會累呢……”鐵雄踱來踱去。
忽然靈光一現,“要不然,給他個姑娘?”
眾國手紛紛舒了口氣,均是點頭。
“可是皇上是因為沈大小姐的事才這樣的。這時候別說姑娘了,給他個姮娥他也看不上啊。”鐵雄苦思冥想,忽然間福至心靈。“要不,找個姑娘,假扮成沈大小姐的模樣?”
入夜時分。
鐵雄大著膽子,冒著死罪,把行宮裡的火燭換成了合歡香。
帝后合巹之夜點的玩意兒。
自樓蘭姑娘中千挑萬選出來的女孩,清秀瘦削,濃眉星目,若不是唇厚了些,臉圓了些,看起來還真與沈微行頗為相似。
“記住,不要講話,不管他問你什麼,一句話也不要答,知道麼?”
“是。”
最不像的就是嗓子,這姑娘嬌柔婉轉,聲音如黃鶯出谷,卻偏偏不是喬從嘉喜好的那一口。
“去吧。”鐵雄將人推了進去。
紗帳搖搖曳曳。
漫天星星點點的燭火。
姑娘後頸上忽覺得被蚊子還是什麼的叮了一下。
喬從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