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氣。
(對了,是殺氣。)
(怎麼會有殺氣?)
(難道他是要……)
梁大中只來得及想到這裡。
燭光一晃。
對方身前,好象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特別亮。
那是刀光。
帶點寂寞、有點灑脫的刀光。
“你……”梁大中怒嘶。
一時間,救國大志、除奸宏願、為民請願的種種寄望,全都給那燭火燒融燙蝕了似的,梁大中悲痛的哀呼一聲,他拔出身畔那柄十彩迷幻的劍,燭火映照下,更迷幻多彩,象一場又一場不朽的夢。
“可惡……”他的劍已揮不去、擋不了了。他說了這兩個字,對方手上的蠟燭忽折為二,他也齊腰而折,象兩段木偶似的斷落到乳池裡去——以一種與魚狂歡的姿態。 一下子,乳池的色澤都灰暗了。
小刀大驚失色,“你……”
但巴旺也猛然驚覺,彈身而起,薔薇將軍掃刀反拖,在決不可能的角度翻斫但巴旺。 但巴旺已來不及逃、閃、避、躲。
他也不逃、閃、避、躲。
——因為他只要不接戰,薔薇將軍的掃刀一定會找上小刀。
所以他反而標向薔薇將軍。
——以一個熱烈的擁抱。
(你要斫者我,至少也得讓我“抱”上一“抱”!)
薔薇將軍立刻收刀。
——他顯然不想與之“擁抱”。??. 但巴旺撲了一個空。
也“抱”了一個空。
薔薇蔽將軍就在這星飛電掣的空隙間向他印了一掌,然後疾退,退得遠遠的,背部砰地撞開了大門,僅剩的幾絲噴血的夕陽又映了進來,薔薇將軍綽刀而立,影子拖得又遠又高又長,象地上和地下;各有一個不斷變幻的手裡持著刀的人。
但巴旺一向能熬、敢擠、不怕受傷。
可是他吃了薔薇將軍一掌。這一掌,似是直接打入內臟裡去。
他的五臟六腑已搗翻。
但他不能倒下去。
連一口瘀血也只能憋著不吐。
因為他看見他那同行戰友的屍首,正在乳池裡與魚狂歡。
四十五、這是虛構的情節
他們是來求醫的。
一路上,都堪稱順遂:心房山的八九婆婆,以“怒魚”救冷血;暗房山的蟲二大師,以“救魚”為冷血解毒,酒房山的三缸公子,以“忙魚”為冷血治病,現在只剩下了乳房山的三罷大俠,他肯不肯以“傷魚”替冷血衝破死門的最後一關?
不料,“乳房”門開,出來的是“蟲二大師”,而不是三罷大俠。
四人大喜過望。
——…“蟲二大師”在先前已出手相助了,此際既然有他在這裡,總不會袖手旁觀吧? 殊料,“蟲二大師”卻猝然出手。
狠烈的出了手。
象斫成兩半的蠟燭一樣,在他們四人中武功最高、學問最博識、應事也最沉著的粱大中,也給斬成兩段,落入池裡;所不同的是,他的命就在這猝然的暗算中給全然切斷,不能象“蟲二大師”手上的蠟燭一樣,雖然分成兩段,但燭火仍在燃燒。
同時,小骨已僵在池邊。
顯然,他已遭人所制。
但巴旺生怕小刀也遭毒手,是故倉促應戰。
交手一招。
“蟲二大師”一刀斫到一半,就得要被迫撤招。
同樣的,但巴旺那一“抱”也“抱”了個空。
可是,但巴旺仍是給“印”了一拿。
憑他的銅皮鐵骨,也承受不了。那一掌就象直接印在他的內臟裡。
但他強恃著。
他不能倒。
——因為已一敗塗地的人,是沒資格再倒下去的了,一旦倒下,永難再起。 小刀在這瞬間發現,自己同行五人,一下子,只剩下自己一個,還沒傷、還沒死、還沒受制。
一切都不象是真的。
太可怕了。
——就象是一場虛構的情節!
但願這是虛構的。
偏偏真實裡的殘酷,一向要比虛構更可怖,一如現實裡的美好,往往不如虛構。 小刀要面對的,正是這種情節。
——面對這個臉上塗著白堊的人,她覺得很不自在,就象一手摸到了不知誰人黏在牆上的鼻涕。
這時候,梁大中已血濺乳池之中,小骨受制,冷血已失去了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