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有再微小的動作她也會皺眉或者不悅,那意思是:你給我閉嘴!你給我別動!
真不知道秦放是怎麼熬過來的。
不過,顏福瑞如果熬得住,也就不叫顏福瑞了。
他又吞吞吐吐地開口了:“司藤小姐,秦放被綁架了,危不危險啊,你說,咱們要報警嗎?”
司藤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顏福瑞趕緊解釋:“我也不是懷疑司藤小姐的能力,不過俗話說的好,人多力量大,眾人拾柴火焰高,多個人總是多一份力量……當然了,司藤小姐是妖怪,肯定有辦法的。”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司藤現在的情形其實挺尷尬,她全盤接收了沈銀燈的妖力,卻在使用時處處掣肘,像什麼呢,像老舊的電線負荷不了強勁的電流,每次使用,奏效是還能勉強奏效,但總會把自己燒的火花四濺。
殺人一萬,自損八千,所以現在,她極力避免再去大幅度使用妖力,一次兩次,她都出現了異常反應,誰知道下一次,會不會把電線給燒斷?果真如此,豈非得不償失?
至於根結在哪裡,如何解決,她自己也清楚的很。
不過顏福瑞近乎溜鬚拍馬的那句“肯定有辦法的”,呵呵,一時之間,她還真沒想出什麼辦法,只不過一貫的車到山前必有路,循跡而來,好過待在原地坐等。
早知道,應該給秦放下藤殺的,那鑽入人體的根根藤絲,都是她的藤條末梢,靜心感應的話,大致能知道天南地北,距離遠近。
只是,藤殺若想存活,必然吸人血髓耗人元氣,中了藤殺的人,各項身體機能都弱於常人,下給秦放,還是算了……那天晚上,她倒是很想下藤殺給綁架秦放的人,這樣也便於追蹤,只是那時身體虛弱到已經現了本形,到底是有心無力。
***
入夜之後,顏福瑞躺在外間的沙發上呼哈大睡,司藤原本是倚在裡間的床頭看書的,這一晚精神很好,耳聰目明,偶爾屏息靜聽,連隔得很遠的房間絮語聲都能聽到,先還以為是經過這一兩日休整,妖力終於得以恢復,頓了頓,驀地心頭一動,擱書下床,輕輕拉開了窗簾。
果然,藏藍色夜空之上,斜掛一輪半月,清晰的似乎伸手可觸。
若沒有記錯,她就是在下弦半月之時重生的。
世上萬物,自知或不自知,都受月相影響。人體約80%是液體,月球引力也能像引起海洋潮汐一樣對人的□□產生作用,造成人體的生物□□和低潮。據說滿月的時候,人容易激動,情緒最不穩定,所以滿月時警察局的案件會增多,精神病院的發病率也會上升,很多傳說中也有類似的文化暗示,比如月圓之夜的狼人,或者吸血鬼。
狼人抑或吸血鬼,司藤是從未見過,但妖怪有與生俱來的本能,很多事情,都會避開月圓之夜,當然,也不可以完全沒有月亮,月光對植物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很多時候,藤木受損,日光照射會出現大疤痕,月光卻能消除死亡組織。
所以1910年的精變,丘山特意選擇了一個下弦半月的晚上,還有七十七年後的重生,巧合似的也是下弦半月。
傳說中的妖怪修煉,也會選擇在這樣的晚上吐納精氣,秉承月華,司藤是從來沒有修煉過,不過,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大致的吐納法門她是懂的。
時候已經是夜半,周圍安靜至極,藏區的供電儉省,晚上也不大燈火通明,放眼出去漆黑一片,司藤關掉屋裡的燈,緩緩推開了窗戶。
略帶寒意的夜氣撲面而來,月色在夜氣中宛轉流瀉,司藤深吸一口氣,雙目輕闔,雙臂上託。
原身顯形,甚至,能聽到藤條抽長的聲音。
巨大而綿延的無數藤條自旅館的視窗沖天而起,極盡肆意伸展之能事,從遠處看,像是驟然長出的影綽巨樹,把二層樓高的旅館映襯的無比矮小。
她當然可以化作人形,極盡嬌妍之能事,也習慣了華裳美衣,對鏡妝點描抹,但是任何時候,都沒有拋卻掩飾,做回本真的自己來的最舒服自在。
人可以接受大山大河,千奇物種,卻接受不了一株活的藤,當年面對的一張張嫌惡、憎恨、驚恐的臉,即便隔了七十七年,依然清晰地毫帛可見。
明明就是妖,為什麼要變成人?你為了得到邵琰寬的愛,不惜要脫去妖骨做人,連自己的本身都要厭惡和背叛,即便得到他的愛,又有什麼意思?
如果真的愛我,先接受我是藤。
司藤的眉頭忽然微微蹙起,不對,藤殺的感應似乎有點……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