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71部分

兒,拿釘耙耥平。煙芽兒下地之前,摻些素土面兒,不傷根兒,也不容易裹疙瘩,撒下去勻實。撒完後,拿釘耙耥一遍兒,人站上去一腳挨一腳把土踩實,防著煙芽兒懸空乾死。

早春二月還有霜凍,得給這弱小嬌嫩的生命芽子保暖。麥秸不行,透氣性差,捂上太熱,蓋苗床最好用山上的白草,細細柔柔的杆兒,透氣兒又保溫。蓋上半尺厚,潲點水,過七八天,綠濛濛的小煙苗兒就出齊了。撿個風和日麗的日子,掀起白草讓它們曬太陽。人拿著竹批兒窩的“鑷子”,修眉毛一樣把畦間的草葉草梗捏出來。眼見這機靈靈的小生命一天一個樣兒。煙苗長出四片葉子時,拿張平底兒鍁,連三指厚的肥土一起剷下,三棵一窩兒,四棵一埯兒栽下地,支稜稜撲閃閃,站地頭兒打眼一望,人的心情要多舒展有多舒展。

打煙

在我看來,打煙的“打”字,用在這裡沒有“掰”字合適,右手四個指頭握著葉柄,拇指肚兒按著毛茸茸的莖稈兒,手腕子使巧勁兒一掰,咔嚓!那片一層兒窩窩的菸葉就下來了。

電子書 分享網站

媽媽小時候經歷過的事情(53)

一棵煙差不多能打28片葉子。割罷麥打第一茬兒,因為靠近地面,這茬煙叫“土煙”;過十天半月打第二茬兒,叫“二篷土”,這兩茬煙因為迸上了泥巴,有斑點兒,炕出來色氣不純,是次煙。往上去的三茬兒,是上好的腰窩子煙。風調雨順的年景,三伏天打下的才是真正的黃金葉。小風溜溜,露水打打,陽光可著勁兒往上澆,眼見那葉子微微發黃,周邊耷拉下來,筋脈弓起,像一片巨大的雁翎,就熟了。

三伏天打煙,鑽進葉片交錯密不透風的煙田裡,不大一會兒,身上、衣服上就糊滿了煙油兒。地下熱氣蒸,頭上太陽曬,悶、熱,加上膩,那滋味可真夠人受的。只有眼前那片橫看豎看斜看都錯落成行的菸葉兒,才會讓人涼意頓生,一年的花銷全指望它們了!

偏是光屁股的小孩兒不怕熱,大人們打下菸葉兒放在地壟裡,他們就拱進來一鋪一鋪往地頭兒抱,一個個機靈得小動物似的。抱一晌煙,小把戲兒們渾身上下連頭髮眉毛都叫煙油糊住了。黑糊糊地往地頭一站,你指著我,我指著你,笑得前仰後合,豆蟲一樣的小雞雞全都歪歪扭扭粘到了腿根兒上!笑夠了還不過癮,還要把胳膊貼在身體兩側,鳥翅膀一樣忽閃抬起來,哧啦——哧啦——看誰的聲音響。這是一群多麼快樂的小精靈啊!

炕煙

炕煙的日子,整個村莊都被金絲絲的煙香飄起來了。

菸葉兒拉回來,女人們麻利地按人字形一繩一繩緝好,綁在四尺多長的竹竿上。

兩丈多高的炕房能裝三孔六層七八百竿煙,裝好後把所有氣眼、風門全堵上,先用小火“吊色”,這個過程大約得二十四小時,“吊”到菸葉由綠變黃。再把所有的排氣孔全部開啟,改中火炕上十幾個小時,這叫“定色”。看看菸葉直豎豎地變成黃金筒了,開始大火烘乾。一炕煙炕下來要三天三夜,看火的技術員寸步不離地守著,等到煙把兒都乾透了,方可熄火。降一天溫,第二天太陽落山的時候,把炕房門兒開啟,一股衝蕩而出的香味兒直灌肺腑,把人撞個趔趄。這團香味頃刻之間瀰漫開來,充塞了村莊的每一個毛孔,樹木、房舍、雞鴨貓狗都被灌得醉醺醺的,那可是不摻一星雜質的醇香啊。

出煙是一件緊活兒,循著那股子煙香,傳遞煙桿的男人排兵佈陣一樣五尺遠一個站成長長的一列,最前邊的人冒著五六十度的氣溫鑽進炕房裡,叉開雙腿,跨在架竿兒上,從下到上一層一層往下卸。卸完一孔,人像從水裡撈出來一樣,趕快換班兒。炕好的煙攤開來,把村裡的空地全佔滿了。等到夜裡三更天,露水下來,焦脆的菸葉開始變軟,只剩下葉筋是乾的,收起來摞在一起,讓它們相互滋潤著。滋潤好了,打捆上垛,等到冬閒時,慢慢分揀出十幾個等級,就可以賣錢了。

炕煙的日子可不是隻有煙是香的,還有一種香,那就是新掰的玉米,和從秧上擰下來的歪把兒茄子。埋進爐灰裡,一會兒就燒熟了,啃玉米就茄子,原汁原味。一個在煙炕旁守了半天的孩子,抓起一穗玉米,這隻手倒騰到那隻手,一邊跑一邊喊:

“玉玲,大軍,快來呀!玉米燒好了——”整個村莊就在他腳下快活地搖晃起來……

刨茅根兒

正午的太陽曬著河灘,曬著稀疏的紅蓼和白蓬,曬著艾蒿和抽穗揚花的茅草,蒸騰出好聞的氣息,撲臉撲鼻子,撲打著被太陽曬得暖烘烘的面板。身後的村莊被一漫坡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