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竹腰,你害怕的是在鈴鐺森林換馬吧?”
“休要說笑!”竹腰正信笑笑,“對了,莊司甚右衛門最終還是把這片海濱起名為鈴鐺森林了。”
“不管怎樣,開始時非得讓大人在那裡歇息不可,還是在天正年間吧?”
“關原之戰時,還叫了妓女來。”
“你知道得還挺詳細。鈴鐺森林的叫法由來已久了?”
“大概是。因為常有鯊魚,故遠處海濱叫鮫洲濱。但自從莊司甚右衛門在那裡接待大人後,其他大名和旗本也都到那裡歇腳,甚右衛門立刻盯上了彼處。”
“甚右衛門應是住在江戶錢瓶橋一帶吧?”
“是,但是這片海濱也成了賺錢的地方。先是開了個茶舍。不過,妓女們也開始在人跡罕至的松樹林中招呼客人,客人都嚇得落荒而逃,還以為是打劫。”
“不過那些妓女和強盜可不一樣。”
“為此,甚右衛門命令那些女人都得在腰間掛上馬鈴,此人還真是有趣。”
“嘿,所以才叫鈴鐺森林?”
“你裝甚糊塗?”
二人互相取笑。
突然,一陣鈴聲傳來。
“咦?”直次勒住馬韁,凝神細聽,“這不是招呼客人的鈴聲嗎?”
“唔?”竹腰正信也停住了馬,認真辨別。
鈴聲清清楚楚,愈來愈近。
“來了,正信!”
“沒錯!就是那些女人!像是有誰在追趕她們呢。”
“兩位大人!”從松樹蔭下慌慌張張跑出來的,是兩個年輕女子,每人衣上都掛著兩個馬鈴。
二女定是來拉客。二人緊張地面面相覷。竹腰大聲道:“我們乃是為大御所檢視憩所的!”
“大人誤會了。”一個女子立刻答道,“小女子們知今日大御所大人要打此經過,特意在此候著呢。”
“你們得了訊息?”
“是啊。隊伍裡是否有位安藤直次大人?”
直次吃了一驚,回頭看看竹腰正信。竹腰呵呵一笑,道:“你們要見他?你認識安藤?你們可是鎌倉河岸湯屋的女人?”
“不,不,我們才不是那樣的女人呢。”
事情有些蹊蹺。若這女人識得安藤直次,斷無認不出眼前人的道理。
“那你是何人?”
“小女子阿藤。”
“富士?①哈,好古怪的名宇!”
①“富士”日語發音與阿藤“發音一樣。
竹腰看看安藤,“我們為了這富士山啊,從箱根到此處一直髮愁呢。你叫富士啊。那麼,富士小姐,你找安藤直次大人有何貴幹啊?”
“有一封書函要交給他。”
“哦?這麼說來,你是聽到關於直次的傳聞,喜歡上他了?”
“這,是……”
“這可巧了。安藤直次是爽快人,但模樣可不那麼見得人:個子小,眼大,巧舌如簧,對女人而言卻是不大可靠啊。你要把信函給這樣的人?”
“是,這……”女子兩手下垂,認真道。
竹腰正信已覺無甚趣味,便搖搖頭,道:“唉,不上我的鉤啊,真是個穩重女人。哈哈!”
安藤直次臉上的紅暈慢慢褪去,緊張漸消。他朝那女子走近一步,道:“我是安藤直次。”
“啊,大人就是?”女人忙從懷裡掏出一封書函,又重新打量二人,“無錯吧?小女子可是奉了主子之命,切要送到。”
“主子之命?”直次道,“你的主子便是莊司嗎?”
“不。乃大久保石見守大人的夫人,本阿彌光悅先生表妹。”
“本阿彌光悅?啊,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是阿幸夫人吧?”
“是,是。夫人現正在江戶莊司家做客,小女子乃是夫人的侍女。”
“阿幸夫人現居何處?先前聽說在佐渡。”
“是。現已從佐渡到了八王子宅邸。”
竹腰略有不耐,道:“安藤大人,我先行一步,去準備下處。你將事情處理妥當再來。”言罷,便自顧策馬去了。
安藤直歡從馬上下來,接過女人遞過的信函。用的乃是美濃紙,疊了四折,在封口處只畫了個記號。沒寫收信人的姓名,亦無署名。
直次認識阿幸,是與家康在伏見之時。首次見到她,乃是在所司代板倉勝重府中的茶會上,那之後還見過三四次。那個光芒四射的女人長於應對,大方坦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