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合歡正好醒來,看見地上攤了具屍首,便撲上去只管哭:“公子吶!你怎麼就這麼死了!你可教我怎麼向老爺交待啊!嗚嗚嗚。。。。。”
秦長恩哭笑不得地拉開他:“好端端的,方大人都死了多時了,你吵他作什麼。”
合歡嗚嗚地哭了半天,忽然止住了悲聲,腫著眼看著他:“你說什麼?方大人是誰?”
秦長恩指了指死人:“這是從前的知府方大人,投井死的。曹大人還沒尋著呢。”
合歡輕輕的哦了聲,一下子脫力似的癱在地上。沒過多久,又哭了起來:“公子吶!你在哪兒啊——”
秦長恩被他號得頭皮都要炸了,朝兩個壯丁揮揮手:“把他帶回去哭。”那合歡便被拖走了。 如此過了兩日,府里人將宅子上上下下翻了一遍,連曹淹的一根頭髮都沒找到。秦長恩託著腦袋歪在正堂的太師椅上,又倦又急。方大人死前在遺書上寫明瞭自己要去投井,找不著屍首也就算了;那曹淹是死活不明,羽化登仙似的不見了,這下還真不好交差。他連跺腳的力氣都沒有,心裡罵著,曹掃把曹掃把。
正抱怨著,府門口來了一幫人,攪得動靜頗大。秦長恩託了把扶手站起了身,領著府裡上下趕到大門口。
來人是一小隊官兵,押著個人。帶頭的官員,身著品藍袍服,揹著雙手挺著肚子。犯人被摁住了雙肩,俯著上半身踉踉蹌蹌朝前走著。藍袍官員見了秦長恩,抬手一喝:“停!”押解犯人的小兵鬆了鬆手,那人才抬起了頭,和秦長恩四目相對。
除了曹掃把還能是誰?
第4章 第三章
穿藍袍的正是四品提審官裘止高,年近五十,鬚髮尚還黑密。裘止高原本是個行商的,半路出家入的仕途,為人還算公正,也不像許多朝中大員,一股子書生的酸氣,頗得帝寵。他擔任提刑官有五年多了,這兩日正好來鬼城巡查。
秦長恩上前兩步,伏了伏身:“裘大人,好久不見。”
裘止高冷笑道:“你們家老爺,我給你尋來了。”
秦長恩撓了撓頭,說:“那麼就勞煩大人了,喝杯茶再走?”
“喝茶?”曹淹嗓門一大,“他也配!廚房裡有刷鍋水,他愛喝多少喝多少!”
兩個官兵齊齊抬腿,足尖踢在曹淹小腿上。曹淹都不曾叫一聲,膝蓋一彎,噗通跪倒在地。
秦長恩心中叫了聲該,問裘止高:“下官不解,曹大人究竟是犯了什麼錯呀?”
裘止高道:“你們大人深更半夜地在骸骨樓附近鬼鬼祟祟,被守夜的官兵逮個正著。”
曹淹跪在地上辯解:“我哪有鬼鬼祟祟?只是前天晚上餓得睡不著覺,就跑到骸骨樓去賞花。我這人又不認路,兜來轉去迷了方向,被困在了花海里。那花瓣的味道竟比府上的粥還好吃哩。”
秦長恩恐裘止高當門的給曹淹吃苦頭,忙一串聲說道:“裘大人這幾日路途勞頓,咱們衙門委的不敢怠慢。有什麼話,還是去裡頭坐下了講。”說完手一讓。那裘止高會了意,便抬腳跟他走去。剩下一行官兵押著曹淹,也一同進了正堂。
裘止高在公堂的桌案後坐定,先四下裡地打量著:三面粉白的牆上半幅字畫也無,薄薄的似張喪婦的臉兒;烏黑的平條長案上兩口泥糊的窄口瓶兒,歪七扭八;梁下的掛簾本是尚好的石青大稠,被糟蹋得髒兮兮漿挺挺;門邊兩溜聽差的,渾身結著補丁,耷頭慫氣,惶惶如喪家之犬。他們新來的老爺蓬頭跣足,額上束一條水紅的綢帶,騷裡娘氣;還沒升過堂,自己頭一個跪在底下受審。
裘止高冷哼一聲,道:“曹淹,你說你當時在賞花。那是怎麼個賞法呀?”
曹淹回道:“就是看唄,看能夠怎麼賞?不過下官大多數時辰都在尋路,也沒得什麼樂子。”
裘止高沒想到他是這混樣,索性打趣道:“老夫聽說,曹大人十六歲參加科舉,位列傳臚,想來是才高八斗了。不知這夜賞花,有沒有即興賦詩呀?”
“自然是有啦。”曹淹手指往上一點,忽地收回。“都是些粗陋的東西,怕汙了大人的耳朵。”
“曹大人客氣了。”裘止高冷冰冰地笑著。“老夫沒讀幾年的書,對曹大人這般的文人一向羨慕得緊。不如曹大人今日就為我們作上一手罷?”
曹淹掩嘴一笑,朗聲說道:“田裡曼陀多麼好,田裡曼陀好麼多。除了紅的就白的,除了白的就紅的。”
底下人嗡嗡笑了一片,連秦長恩都掩了口。裘止高眯著個眼,心裡咕嚕地冒了個泡,決心將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