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聽得外面有人高聲通報:“裘大人到!”
第9章 第八章
曹淹一聽裘止高的名字,頓時猶如卵石化魚,嗖地鑽到獄官身後,埋下了腦袋。裘止高一如既往地挺著個肚子,大搖大擺踱進刑房,瞥見滿地狼藉,臉皮便往下一拉:“好好的正經事不做,盡會鼓搗這些玩意兒。”獄官立馬收了臉上威風,低眉順眼地說:“大人教訓得是,下官一定改。”
“又輪不到你管,改?你改甚麼?”
獄官猛噎一口,支支吾吾地說不上話來。裘止高的脖子從不打彎,總是微地往上仰,曹淹從獄官肩頭上望過去,看他挺胸疊肚,好像是有些發福了。可在鬼城裡,除了吃雞,就是啃骨頭,這裡的雞生的極瘦,骨頭又極硬,思來想去,也不知他怎麼就變胖了。聽裘止高在那頭咳嗽了一聲,又忙的把頭拱了回去。裘止高捂著腰帶說:“行了,我這裡有些公文要搬運,要兩個差役使喚。”
獄官想也沒想就把曹淹往前一送,道:“這人是新來的,不算伶俐,倒也還老實。”到了這一步,曹淹也不怎麼怕了,只是摁著帽子死命將頭往下低,以至於壓出了一層雙下巴。不過裘止高的脖子真的不會打彎,眼珠子永遠往上斜視,所以正眼也不瞧他,提腳就往外走。曹淹回頭看了看獄官,只能邁著小碎步跟著裘止高出去了。
一行人七拐八扭地穿過兩條骨廊,三道石拱門,才到了裘止高辦公的去處。進了屋,裘止高抬手遣走了其他人,讓曹淹單個兒留在屋裡,又喚他關了門。曹淹吃不住他什麼意思,乾脆把門反插了,心想老東西,你挺著個大肚子,鐵定也打不過我。裘止高卻很淡定,悠悠然往案頭後一坐,喝了兩口茶說;“穆大人吶,你怎麼還沒死?”
曹淹楞了半天,才抬起頭問:“你怎麼知道?”
“聰明人不問這個。”
“還有誰知道?”
“就我一個。”
曹淹盯著他看了半天,裘止高形容刻板,眼瞳冰冷,就算肚子裡藏了十隻鬼,也根本看不出來。“怪不得你讓人打我。”
“當初你無緣無故打我外甥,我們也算扯平了。”
“誰讓他來瞟我。”
“那有怎的?你還瞟太子呢。”
“我瞟太子?我又沒摸他屁股!”
裘止高橫了他一眼,嗤笑一聲,“曹淹長得還比你好呢,就你那副眼睛鼻子嘴巴,誰會摸你屁股?”
曹淹氣得鼻孔微鼓,裘止高又接了句:“對對,你原本就是這副德行,十年以後遇故知,瞧著可真親切。”
曹淹收了鼻孔,拽下帽子往桌上一丟,“我如今就在你手裡,你打算怎麼個辦法?”
裘止高答非所問:“你還真巴巴地過來找太子?”
“難不成來找你。”
裘止高嘆了口氣,又拿出一隻杯子,斟了茶水,往曹淹眼前一擺,“鬼城早就不是原來的鬼城,太子也已經不是原來的太子了。你怎麼就那麼死腦筋。”
曹淹眼裡藏著鈍鈍的恨毒,“要不是你倒戈投靠了朱祺業,我們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裘止高反而微笑了,從案上拈起一封信函,細緻地封了蠟,“誰當皇帝不都是一個樣?自古改朝換代,人一批批地死,大家掙來搶去,疆土少一塊,多一塊,冷得跟鐵似的王座,今天你坐,明天我坐,跟孩兒過家家似的。我晚年得子,小兒那年才三歲,誰坐在上面,跟我又有什麼干係?你見過又有哪家真能公侯萬代的?活著才是最要緊的。”
曹淹聽了搖搖頭說:“他既然在這兒,我就一定要帶他出去的。”
“皇上昨日才剛回都城,太子過兩日就來了。”裘止高起身把信遞給曹淹,“等下我派人送你出去,這封信替我交給姬公公。朱建元確實在塔樓裡,你也別白花力氣找了,依皇上的心思,別說十日,就算找個十年,也未必能尋得著。”
曹淹接了信,正往懷裡塞,卻被裘止高一把奪去。裘止高拿著信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提筆磨蹭了半天,最後才畫了兩隻雞。曹淹皺著眉頭看著那兩隻正在游水的雞,嘲諷道:“沒想到裘大人還會作畫,真是好俊的兩隻雞吶!”
裘止高眼睛瞪得滾圓:“誰說是雞!明明是鴛鴦。。。。鴛鴛。。。。”
曹淹哎喲一聲扶了把額頭,邊笑邊點頭:“是鴛鴦,是鴛鴦。那朱承源來鬼城的事——”
“你打這麼多鬼主意,還不如安安分分和秦長恩守著鬼城。話又說回來,你愛怎麼鬧就怎麼鬧,我也全當睜隻眼閉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