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議成林,若是方才婢女所言屬實,怕是韓知府縱使想要保住韓夫人,也是心餘力絀了。”
雪陽道:“你覺得那個知府被咬了一口,還會想保護他夫人?”
李晉容笑了笑,“即便知府對夫人不如往日縱容,然而一日夫妻百日恩,這些年相依相伴,始終有情分在的。而況知府也是明白人,自己枕邊人是不是妖怪,他豈會不知?”
雪陽想了想,點頭道:“所以只是關在屋內命人看守。”
李晉容道:“正是。只是這謠言再散播下去,屆時甚囂塵上,必然引來眾怒難犯的情狀,韓知府雖是父母官,又怎能一味地庇護?只怕要親自處置了髮妻,以平民怨。”
☆、19 不捨
李晉容坐在窗前,還不停地思忖著,這一件件事究竟何人所為?目的為何?先是三個富家子弟無端慘死,龔生上堂做假供,想要嫁禍於他,接著龔生被邪氣附體,欲置他於死地,狐仙廟得見狐仙顯靈,許願之後,反而事與願違,驟雨不歇,自己先招女鬼,後夢見與韓知畫翻雲覆雨……韓夫人瘋、韓公子斃,韓夫人化狐,這些事,一件接一件,究竟有何聯絡?
是什麼妖物,奪取那些枉死之人的魂魄,又挖了韓家少爺的心?
李晉容忽然心裡一悸,過了片刻才漸漸放鬆下來,出門找到院子裡戲耍的阿山,“阿山,你給我煎一帖藥來。”
阿山奇道:“少爺,您不是說身子好許多了麼?”
李晉容淡淡道:“陳年舊疾,難免反反覆覆的,你去煎就是了。”
“誒,好咧。”
“阿山。”李晉容又叫住他,“近日胡仙如何?”
阿山摸摸腦門,“往日他欺負得我緊……可討厭了,最近不知道怎麼,蔫了吧唧的,問他也不說……我也不知道呢,少爺。”
李晉容點頭,“沒事了,你去吧。”
李晉容喝下一帖藥,卻沒覺得身子有什麼輕鬆,他也不覺失望,之前因著雪陽帶他去了兩回浮雲天境,洞府仙境,怡神守形,體內氣息自是順暢許多,凡間尋常藥物不及其萬一,藥石罔效,亦是自然。
李晉容不由得發起呆來。
“少爺?”阿山疑惑地看著他。
李晉容柔和笑了笑,搖頭,“沒什麼。”
李晉容想,他是願意和雪陽在一起的,可是他還剩多少時間?秦始皇盡天下之力,尋一味長生不老藥,最終還不是含恨埋骨,化作一抔塵土。
李晉容竟然覺得有些捨不得,畢竟這麼多年來,他極少為自己活過,好不容易遇上雪陽,愛惜他不惜雌伏於他身下,自己卻是時日無多。
李晉容想著,竟生出幾分不甘心。夜半醒過來,雪陽躺在他身邊,呼吸勻長,睡眠中的男人沒有醒時的冷淡,安安靜靜的,如陶瓷一般光潔優雅。
李晉容撥出一口氣,摸了摸雪陽的額頭。若是叫雪陽再帶自己去浮雲天境,並不是一樁難事,只是到底不是長久之計。
李晉容輕輕起了身,披上披風,來到胡仙門前。胡仙竟也沒睡,拎著一壺酒,灌一口,朝李晉容看一眼。
李晉容笑道:“對月獨酌,倒是好興致。”
“你可別取笑我了。”胡仙吊兒郎當地癱在椅子上,一隻腳踩在椅子邊,他往日雖也懶散,卻也行止得當,哪有這般,透露一股消沈與自暴自棄。
李晉容想開口問,眼睛一轉,卻又掉轉了話頭道:“你可曾記得,曾經你與我提醒過,雪陽在吸我的龍氣,那時候我如何與你說的?”
胡仙手裡吊著酒壺,眯著眼望著李晉容,“續命一事,非人力可及。”
李晉容面色不改,“這我知道,但若我求狐仙娘娘呢?天降神威,奉達天庭,狐仙娘娘是這麼說的,她可以實現我的願望麼?”
胡仙嗤道:“我道是你一心只有物阜民熙,四海昇平。”
“人都是有私心的。”李晉容微垂著頭,輕輕掀了掀眼簾。
胡仙看不清他的神情,也不想看,“我曾與你應允過,你收留我,我必保你平安,然而如今事恐有變化,力有不逮。此物名為定魂珠,是我族至寶,今日贈予你,雪陽不知何物,壽命亦不知幾何。你若有一日陽壽盡了,吞下定魂珠,可固你魂魄,許你陪伴他左右。只是世間因果迴圈,你因陪伴雪陽而誤輪迴道,他日若遭他遺棄,怕是你要成為陽間孤魂,永世孤獨,不得投胎。”
李晉容從胡仙手裡接過定魂珠,輕輕把玩著,“既是貴族至寶,你將它贈予我,可是不合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