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說,他還是蠻族的琅邪王,當然有權力保持原本的顏色。以烈熠的立場來說,沒有必要也沒有心思與之斤斤計較這些細節,至少在如今的階段還不會這麼做。
以最快的速度穿過整個營地,烈熠沒有讓任何人通報自己的來臨,徑自掀開帳簾走入。
“呀!”桑柘下意識的發出一聲驚叫,迎面而來的烈熠差點撞翻了他手中端著的東西。本意是想要拍拍胸脯,奈何雙手不空,只得放棄這個打算。桑柘不算寬闊的胸膛上下劇烈起伏著,有些詫異的看著驚慌失措的皇帝。
此住身形之後,烈熠低頭看了一眼,眉得頓時蹙在一起。桑柘端著的不是別的東西,而是一盆血水。水中飄蕩著骯髒的繃帶,不用說也知道這些東西剛剛從某個重傷者的身上撤換下來。
越過桑柘,烈熠朝帳篷深處走去。最先看到的人是平沙,赫連遠遙最為忠心耿耿的護衛。哪怕此刻他正坐在床頭,依舊如同鐵塔一般高大。烈熠沒有像平沙詢問什麼,從第一次在落霞水寨見到此人開始,烈熠就已經清楚此人的沉默寡言,只要不是赫連遠遙有過吩咐,他絕對一個多餘的字也不會說。
目光轉向床鋪之上,才看了一眼,烈熠的心臟已然揪緊。他從沒想過,赫連遠遙,那個不可一世的赫連遠遙會有如此憔悴的一天。尤其是在平沙的映襯下,他的身影寡淡的像是隨時都會消失一樣。
平沙沒有理會來人,在壯漢的心中,才不會理會烈熠是什麼身份。除了赫連遠遙以外,他的忠城不會奉獻給別的任何人。
維持著坐姿,小心翼翼的將赫連遠遙掉出被子的手臂放了回去──大概是剛才換藥之後,桑柘一時疏忽造成。蓋好一邊的被子之後,平沙停止了動作,因為另一側已是全然沒有必要。
赫連遠遙的右臂,於靜鐵關一戰中,在烈熠的雷霆一劍之下永遠失去了。
本來打算在換藥之後就離開的桑柘,七竅玲瓏的心肝當然看出皇帝有話要問,將手中的東西交給帳外路過的一名醫師之後,又自動的折返。走到烈熠身旁,一言不發。他只希望什麼事能夠快點說,畢竟如今等著他親力親為的事務太多了,足以令他焦頭當額。
不是沒有想過“興師問罪”,在經歷了那麼慘烈的損失之後,出自本能或責任,烈熠當然需要問清前因後果。但是當看到赫連遠遙形銷骨立的身影之後,所有的話都堵在喉嚨間,再也問不出口。
“赫連怎麼樣了?”只能寄希望於桑柘的頭上,烈熠不由的慶幸,幸好得到了天下第一神醫的襄助。
桑柘的習慣就是實話實說,如今也沒有例外,“從回來之後,一直沒有清醒過。”
第九卷第二十四章——悔不當初
在赫連遠遙的病榻邊站了片刻,烈熠終於還是決定暫且告辭。他到底不是醫者,無論在此滯留多長時間,也對他的傷勢沒有任何裨益。想起帳篷外無數受傷的將士,坐鎮軍營,安撫人心才是他此刻需要做的事。
給了桑柘一個眼神,後者領悟到之後,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的朝著外間走去。
當烈熠的一氣腿邁出營賬之際,背後傳來一個聲音,“烈熠,站住。”短促的兩個詞彙,來自於長時間沒有開過口的赫連遠遙。如同鐵器摩擦時發出的聲響,刺耳而不甚清晰。不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清楚了。
桑柘有一瞬間的驚愕,下意識的抬起視線去看烈熠的表情。“站住”這個詞語,完全超過了恭謹或者懇求的範疇,無疑已是生硬的命令。
無論烈熠對待下屬如何寬和,他的地位還是不會有絲毫改變,他與生俱來的血統也不會改變──天下之大,卻也沒有一個人有資格對他下令。
從過去的經驗來看,烈熠與赫連遠遙應該是故交,他們之間有超越同盟者的情誼存在。桑柘並不知曉這份情誼究竟有多麼深刻,但是在他的想象中,再怎麼樣深刻的私交也無法跨越上下尊卑的界線。
所以他才會偷覤烈熠的臉色,結果發現後者全然面無表情。
赫連遠遙不管一隻手臂是如何的不便,更加不管重傷後的自己的如何虛弱,推拒了平沙的攙扶,耗了比平常多四五倍的時間才從床榻上面坐起。靠在搭建帳篷質地粗硬的帆布上,狠狠的喘息。
氣息未平,下一句話沒有徵兆的衝口而出,簡直像是……赫連遠遙自己逼迫自己開口一般。“烈熠,留下。其他人,滾!”
話音未落,平沙就已然執行命令。他不是不擔心王上的身體狀況。但是奉行命令已是根深蒂固的觀念,不可拔除。平沙一起,剩下的“其他人”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