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善的同菩薩一般……
張口想要呼叫求饒,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兩行眼淚無聲無息流出來,心中生出濃濃的悔意……拿錢就拿錢,抱著大腿多哭兩聲,多少銀子沒有?那沒出息的老小子都能要到一千兩,自個兒至不濟也能弄到個萬兒八千的吧?誰讓自己偏偏嘴賤,要領略一下大罵權貴的風光,這下好了,銀子沒拿上,連命都沒了……
自己怎麼就這麼蠢!
這種事,原該在大庭廣眾之下做才是,這些人最是虛偽好面子,拿話擠兌了,還怕要不來錢嗎?便是不給錢,也不至於就這麼不明不白的給殺人滅口了啊……
林楠同李資並肩向河岸走去,一面道:“何家兄弟年紀相差了十多歲,他們的父親何昌隆年輕時是在道上混的,心狠手辣,吃喝嫖賭樣樣都沾一點,在揚州城裡也算是個人物。何昌隆妻子相貌平平,他便時常在青樓楚館中度日,後偶見一十四五歲商戶女,生的美貌異常,便動了邪念,與人勾連設下騙局,令其父欠下大筆的高利貸……其中細節不必多說,總之後來何昌隆人財兩得,那美貌的商戶女劉氏做了他的二房,第二年便給他生了個兒子,便是何廣文。”
“新人進門,何昌隆倒也稀罕了兩年,等新鮮勁兒過了,也就那樣了。他原就好賭,有一次輸的狠了,便將劉氏押了一晚出去。這等沒本錢的買賣做的爽快,那些人也食髓知味,後來竟成了常態。他是個精明的,知道做長久生意,硬是多高的價也忍住沒將劉氏直接賣出去。何廣文十二歲的時候,在漕幫拜了香堂,認了師傅。那晚何昌隆正將劉氏押給一個才十六歲的惡少,那惡少第二天一睜眼,便看見昨兒還同他溫存的美貌婦人,正掛在樑上,一身紅衣紅鞋,瞪了偌大的眼看著他,當時便嚇得尿了褲子,變的痴痴傻傻……最後事情演變成一場火拼,何昌隆斷了一條腿,何廣文從此獨立門戶。殿下應該知道,如何昌隆這般的人,靠的就是一個狠字,他沒了一條腿,便再無之前的威風,加上狂嫖濫賭,很快便沒了生計,只能在街上坑蒙拐騙過日子,過了三四年便去了。這何光茂,除了沒有其父的‘狠’字,其餘倒像了他十成十。”
李資道:“如此說來,那何廣文的身世也是可憐。”
他絲毫不奇怪林楠會對何家的事如數家珍,需知當初蔡航發難原就是林楠的算計,他若不派人去將相關人等查個清楚明白才怪,人他或許認不得,但是事兒,肯定是知道的。
林楠聳聳肩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倒是繼承了他父親的狠勁兒,再加上幼時的遭遇,讓他性情偏激,出手狠辣,不肯相信任何人……”
他搖搖頭,沒再繼續說下去:若是在以何廣文為主角的故事裡,他自然該是自強不息而後出人頭地,讓他的渣爹渣兄們悔恨不已,但是現實中,這樣身世的孩子,十個裡面有九個是要長歪的——現在人已經死了,再說這些也是無趣。
他們便走邊聊,那邊何光茂一行人卻被人攔了下來。
何光茂正又恨又悔更懼,他看不見前路,不知道自己被拖到了何處,總覺得下一刻,那兩個冷硬的跟鐵一般的傢伙便會鬆開手,將動彈不得的他像丟塊石頭似得丟到運河裡去。恐懼一陣勝過一陣的襲來,讓他下面早就淅淅瀝瀝的開始滲水,正嚇得魂不附體時,一個溫文含笑的聲音如天籟般響起:“咦?這是做什麼呢?還不快放下!老三,做什麼發這麼大的火?大庭廣眾之下,再怎的也該先忍忍,若是鬧出人命來,父皇那裡需不好交代。”
感覺到拖著自己的人終於停了下來,死裡逃生的何光茂感動的熱淚盈眶,若不是依舊動彈不得,怕不要起身酬謝漫天神佛,同時“父皇”兩個字也聽的他心驚肉跳:敢情剛剛發作自己的那位爺,竟是位殿下,怪不得那麼霸道……不過眼前這位地位似乎要高一些……
也不知拖著他的兩個侍衛收到了什麼指示,將他隨意丟在了地上。何光茂雙臂尚未恢復知覺,一時動彈不得,只能看著兩撥人慢慢靠近,並沒有人理會他,只先前下令將他處死的年輕人語氣淡淡道:“既讓我有種就殺了他,我若是不殺他,豈不顯出沒種來?鬧出人命自然有我擔著,二哥不用擔心。”
李旭笑道:“那倒是當真該死了!不過老三啊,我給他求個情如何?想來他也是不知道你的身份,才敢胡說八道,所謂不知者不罪,給二哥一個面子,饒了他這一次吧?”
林楠看了李旭一眼,這位二皇子倒是敬業的很,什麼時候都不忘自己的本質工作——不放棄任何一個打擊對手的機會,不放棄任何一個宣傳自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