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情景下,李資不管應還是不應,暴虐之名都是難免,更稱出這位二皇子的仁厚愛民來。
李資是被自個兒拖下水的,總不能看著他吃虧,是以林楠不等李資答話,便笑道:“正是,三殿下就饒了他這一遭兒吧,不然當真是要嚇出人命來了。”
李資看了林楠一眼,淡淡道:“他滿口汙言穢語,我令人先幫他洗洗。”
李旭也知道李資沒有殺人的意思,這裡河上河下許多人,若真要殺人,就不會朝河裡扔了。不過這小子性格冷淡,做什麼向不愛解釋,這次倒是例外,不免稍有失望,口中笑道:“既如此,我看他已經嚇的不輕,想來不敢再胡說八道,三弟有話不妨就這麼問罷。”
李資微微頷首,一名侍衛上前在何光茂下巴上一推一按,又在他雙臂上推拿幾下,何光茂只覺得雙臂痠痛難忍,但是終於重新屬於自己了,含淚掙扎著爬起來,踉踉蹌蹌的靠近,卻不是衝著李資,而是對著李旭噗通一聲跪了下去:“殿下……草民有冤……草民有天大的冤情……求殿下做主啊!”
李旭看了李資和林楠一眼,見他們兩個神色淡然,全無制止之意,越發想不通此人的身份,問道:“你有何冤枉?”
何光茂哇的一聲嚎哭出聲:“殿下,我弟弟他……死的冤啊!嗚嗚……我那可憐的弟弟啊……”
此刻水下的人已經幾乎全部上了岸,有領銀子的,有吃飯喝酒的,也有尋人打聽訊息的,周圍正熱鬧,何光茂這麼一嚷嚷,頓時安靜下來。
林楠幾人身份顯赫,這些人的生死幾乎全系在他們身上,是以眾人做什麼都留了一隻耳朵聽著這邊的動靜兒,眼下突然發生這般變故,哪有察覺不到的,頓時一個個都豎起耳朵、屏了呼吸等待下文,更有認出了何光茂身份的,開始竊竊私語。
便是隔得遠些的,也悄悄的靠了過來輕聲打聽。
李旭雖在刑部任職,但是被人攔路喊冤的事兒倒是第一次遇見,想想這等事,這裡面也就他出頭才能算是名正言順,心中頗有幾分自得,問道:“你先不要急,慢慢說,你弟弟姓甚名誰,是怎麼死的?”
何光茂哭道:“我弟弟姓何,名廣文……”
李旭心裡咯噔一聲:壞了!
這案子一開始是他在審,但是何廣文只是和其中一位死者是泛泛之交,是以連何廣文字人他也不過粗粗問過幾遍而已,又如何認得他哥哥?之後蔡航到了,開始主導一切,李旭更不會去操心嫌犯的家人,這才鬧了這麼一出烏龍來——不由有些埋怨李資兩個:怎的也不先提醒他一下?卻混忘了此事原是他自己要橫插一槓子的。
只聽何光茂繼續哭訴道:“殿下英明,我那弟弟……一直奉公守法,從小連人家地裡的瓜都沒敢偷過一隻啊!就因為今兒在公堂上,招了關於林家的事,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可憐他年紀輕輕,死後連個摔盆的後人都沒有……還有我那可憐的弟妹,她一個婦道人家,孤苦伶仃,以後可怎麼活啊……殿下可要給我弟弟做主啊!”
他這次算是將聰明用盡了,只說他弟弟是“不明不白”死的,回頭說成黑的白的都容易,且後手留的十足:沒有兒子傳宗接代,是不是得從他那兒過繼一個?繼子以後穿衣吃飯娶媳婦兒,林家是不是得管一管?還有他弟妹,無依無靠的,林家總得給她養老送終吧……這一來二去的,得多少銀子啊……
心裡打著小算盤,一面哭號一面磕著響頭:這位爺一看就是好說話的,身份地位又高,只要說動了他,林家敢不給錢?
李旭神情尷尬,若論何廣文的死,這裡的四個誰也逃不開干係,他生平接的第一個狀子,告的居然是自家,還真是……看了另三個一眼,發現沒人有要給他解圍的意思,只得乾咳一聲,道:“關於你弟弟的死,本王當時也在場,他確屬自殺……”
何光茂的哭號戛然而止,神色有些茫然,這個結果委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正不知如何繼續時,忽然捕捉到李旭臉上的尷尬神情,頓時精神大振。
這幾位爺,看來也就是嘴上硬氣罷了!其實心虛著呢!就算方才冷冰冰那位,架勢擺的十足,還不是隻敢嚇唬嚇唬自個兒?在大昌,皇上對這些皇子鳳孫們管的可嚴,誰敢真的在大庭廣眾之下草菅人命?
他原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習性,“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句話向來便是這些無賴子的金科玉律,既然這些爺擺明了不敢把他怎麼著……
何光茂的心思立刻活泛起來,嚎道:“官官相護!官官相護啊……這世上哪還有說理的地方啊!”
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