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劍盟幾人雖則武功不錯,輕功也差強人意,卻因都是荊蜀交野之地出身,長江以南地形一點不知,過江之後有幾個不濟的還略微有些水土不服,故而被胖子視為累贅,一個都沒帶走,倒是成了吳邪這邊唯一一隊不曾被分散的。
且說大軍就要開拔,為防兩邊物資分配不均滋生不滿,吳邪又將一眾將校及各門派大小頭目召集至一處,親口分說安撫,好歹將其中緣由講了個通透。正待和管理輜重及馬匹的軍官前去分理物資,將將走出帳外,卻見那張禿鬼鬼祟祟湊上前來,低聲說了一句話。
“小三爺,此行兇險比之先前更甚,能否讓我再去燒些紙錢,以備不時之需?”
吳邪此時心中全是如何調配物資之事,根本沒有心思與他計較這些細枝末節,只擺了擺手讓他早去早回。
張禿也不多言,道了聲謝便一個人往僻靜處去了。
待一切準備停當,胖子自領著半數人馬欲向南行,騎在馬上向吳邪拱手道:“恕末將甲冑在身,不能施以全禮,吳大使,咱們荊州見了。”
吳邪親自上前相送,朗聲說道:“如今在這西南之地,王副使乃是驍勇第一的猛將,此行還要擅自寶愛,你若有失,被那叛軍拿來威懾西南,恐怕三軍動搖,我等也難以自保。”
胖子哈哈一笑,再次拱了拱手,高喝一聲:“兒郎們,我們走。”便一馬當先往南方去了。
吳邪見此也不多做停留,揚鞭一指,領著這八、九百名軍士及江湖豪傑溯江西行。
初冬的長江南岸氣候陰寒,天空中隱隱有雪花飄落,刺骨的寒風夾帶著江中水汽吹打在人身上,便是骨頭裡也要滲出幾分寒意來。
距離江岸邊不遠的樹林深處,一支千餘人的隊伍正在泥濘中掙扎前行,不時有呼喝叫罵聲及皮鞭抽打在皮肉上的聲音傳來。這隊人馬行進速度緩慢,大多是衣不蔽體的男性漢人,每五人成一列,右掌皆被繩索貫穿串在一起,背上捆紮著大小相近的包袱,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這冰天雪地裡麻木地走著。負責驅趕他們的是一隊升龍府的兵丁,大約有四五百人,每當看到其中有人腳步稍緩,便會搶上前去劈頭蓋臉一頓抽打,直到他們再次跟上隊伍為止。每天都會有人倒下,由於被繩索串在一起,只要有一人跌倒,其餘四人便也會同時被帶倒,那些升龍府的兵丁也不問緣由,只管呵斥打罵,若是確定跌倒的人已然死去,便砍斷死者右手,再將其背上的包袱分解,由另外四人揹負著繼續前進。
那些漢人男子俱是被強擄來做苦力的民夫,人人目光黯淡,神情呆滯,了無生趣。除了每日早晚用飯時有片刻喘息,可說是一刻不停地在趕路。莫說是他們,就是吳邪跟在後方看了這三四日,也覺得心如刀絞,身心俱疲。
自從荊南府與胖子分兵之後,吳邪帶領眾人沿江西行,不出一日便遇上了這隊人馬,看他們的情狀倒像是要為敵軍運送輜重。身為漢臣,吳邪一見這些民夫的慘狀便紅了眼,當時就想要上前打散敵軍,救下這些落難的百姓,還是金校尉將他攔了下來。
依金校尉所言,動用上千民夫運送的絕不僅僅是糧秣,定然還有軍械一類,可見前方必有敵方軍隊,至少也得是數百人,更何況不知這樣的運送隊伍究竟有幾支,說不準敵方重兵就在前方。與其意氣用事打草驚蛇,不如尾隨其後,待他們送到了地方,辨明敵情之後再作打算。
因此吳邪雖然心中百般不忍,也只得咬緊牙關耐下性子,一路跟著這支隊伍,到今日已是第四天。
眼看著前方隊尾處又有一個民夫腳步踉蹌了幾下,他雖竭力想要穩住身形,終因體力不支倒了下來,連帶著與他串在一起的四人也同時受阻,東倒西歪跌作一團。那升龍府的軍士聽到響動回身去看,見此情景立即高聲喝罵著跑了過來,手中拇指粗細的皮鞭雨點般打落下去,鞭鞭見血。那五個漢人哀嚎著掙扎翻滾,手腳並用想要爬起,卻因為手上繩索連線,一時起不了身,只得儘量蜷縮起身體躲避。最後那四個尚能動彈的全部滾到一邊,露出當中跌倒的那一個人。此人鬚髮花白,身體瘦弱,此時更是面無人色,氣息奄奄,眼見著是活不成了。升龍府的軍士往他身上抽了幾鞭又踹了幾腳,見他只是倒臥在那裡,連掙扎的力氣也無,口中便惡狠狠地罵了幾句異國話,自腰間抽出佩刀,抬手往那人頸間砍去。
殷虹的鮮血泉水般噴湧而出,那人手腳抽搐幾下便徹底斷了氣。那名軍士卻仍不停手,再一刀,將他的右手齊腕斬斷。然後罵罵咧咧地卸下那人背後包袱,丟給其餘四人,用生硬的漢話命令他們趕緊分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