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他甚至沒注意到自己的頭撞上了低矮的密道泥頂。過了好一會兒,他不無自嘲地說:“……感謝你還能注意到這一點……”
“但從此以後我絕不再對你有所隱瞞,”湯姆簡短地說。他低沉的聲音撞上四壁,又反彈回來,讓人覺得自己的耳膜嗡嗡地響成一片,“我保證。”
歐文呆住了,他張了張嘴,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我保證。”湯姆又重複了一遍,“既然這一次我把你從霍格沃茨帶走——或者換一種說法,是被你從霍格沃茨帶走——”他揶揄地輕笑了一聲,然而後面的話就像下定了不可更改的決心,“那麼以後無論你是否願意,我都會要求你和我並肩而行。”
這密道長而黑暗,彷彿永遠走不到盡頭。四周一片死寂,兩個活人如同在墳墓中行走,然而歐文緊緊攥著他身後那個男人的手,突然產生了一個荒誕的想法:他想和這個人一直在這一片幽黑裡走下去,一直走到世界的盡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歐文覺得他實在有說點兒什麼的必要了,他清了清自己被堵住的嗓子:“……你知道我當然是願意的。”他短促地笑了一聲,同時飛快地眨著眼,“事實上——這簡直是我的榮幸。”
歐文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人從身後擁住了,只是一瞬而已——畢竟這條密道實在太狹窄了,湯姆很快放開了他。他們繼續一前一後向前走著,然而他確定背後的男人在微笑:“好極了。不過我想你現在需要擔心的是另一件事——擅自離校,歐文,你可遠遠沒有我記憶裡那麼循規蹈矩。”
“那一定是你的記憶出錯了,我從來就不怎麼循規蹈矩。”歐文圓滑地說,“而且我早就該從學校畢業了,這該死的六年級就好像被下了個魔咒,讓我永遠都讀不完似的。”他停頓了一會兒,輕聲說,“唯一令我感到不安的是……”
“斯科家族。”
“說得沒錯。”歐文苦笑著說,“我擔心列文斯要爬上西塔然後開啟窗戶跳下去了……可是我什麼也不能對他說。”他下意識地想做個無奈的手勢,但沒拿魔杖的那隻手卻被湯姆牢牢握在掌心,“他們事實上確實是我的家人,而且讓我真的有了擁有父母兄弟的感覺,雖然我還並不太適應,但我卻……我只能假設他們會理解我,才能感到好受一點兒——”
“理解你什麼?”
“你明明知道我想說什麼的。”
“我就是想聽你把它說出來。”
歐文無奈地頓了頓:“好吧。理解我選擇了跟我最、我最——哦!”他沒把話說完,“該死的梅林,我的腦袋……挖這條密道的一定是矮人……你一直在彎腰走麼,湯姆?”
身後有人不滿地輕哼了一聲,然而歐文假裝沒聽見。他揮著魔杖,小心地清除掉前面一些頂部凸起的泥土石塊兒,希望藉此能讓那個高個子男人多少走得舒服一些。而走在後面的湯姆也在不動聲色地偶爾揮動魔杖,除去歐文肩膀和頭頂上那些可能令人眯眼或引起咳嗽的塵埃灰土。
他們繼續往前走著,這條黑暗隧道越來越低矮,也越來越狹窄逼仄。但這些都沒什麼值得抱怨,他們一起走著,這就令人心滿意足。
不知過了多久,前面終於出現了一道光斑。光柱是從上面投下來的,這兩個在黑暗中並行良久的人離它越來越近。
終於,歐文一步跨進那道光柱裡。
頭頂就像被一個巨大的吸塵器吸住一樣,“呼”地一聲,他猛地順著那曲曲折折的、兔子洞似的洞口被拽了上去。那感覺和握住一個門鑰匙差不多,但比門鑰匙舒服一點,
在一陣耀眼的頭暈目眩過去後,歐文睜開眼睛。天色依舊晦暗,灰濛濛的廣闊天空之下,他們站在一片荒原裡。
“去哪兒?”歐文隨口問道。
“我想你有很久沒見到柳克麗霞了,”湯姆漫不經心地回答,“去馬爾福莊園。”
這兩個人似乎已經毫不在意未來即將發生什麼,一陣大風掠過已經開始生長的矮草,礫石灘上發出一陣簌簌的響聲,雨後的清新空氣簡直讓肺部感到一陣痙攣。一個銀白色的影子逆著風朝他們飛快地奔跑而來,歐文眯起眼睛,看清楚那影子其實是一條巨大的雪狼。
——那是阿布拉克薩斯的守護神。
那條銀狼一直跑到他們面前,然後對著湯姆開口說話:“大人,”阿布拉克薩斯圓滑的聲音和這條狼搭配在一起,居然沒有平時聽上去那麼心不在焉了。一條狼顯得比人形的馬爾福家主更加嚴肅和鄭重,這實在有點兒滑稽,“本傑明來了,正在圖書室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