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我走。”這四個學生裡看上去最乾淨整齊、絲毫沒有狼狽之態的人不耐煩地說,而就連他拎著的行李似乎都沒沾上一星兒灰塵。
比利頭暈腦脹地跟著他,湯姆有種挺神奇的能力,就是能極為遊刃有餘地穿梭在幾乎看不見縫隙的人潮裡。然而這段雖然磕磕絆絆但卻順利得多的路途只持續了不到五十碼,斯拉格霍恩正在前面和一個穿深紫長袍的巫師親熱地握手,緊接著,他轉身就鑽進一個深綠天鵝絨的帳篷裡去了。
等到比利和湯姆進到帳篷之後,發現那簡直就是另一個斯拉格霍恩的家。那裡的佈置和他的房子幾乎一模一樣:鋼琴、扶手軟椅,甚至包括繡著花紋的桌布。
不得不說這帳篷搭得實在穩固,他們上樓的時候幾乎感覺不到晃動。
“二樓只有兩個臥室。”赫托克對艾倫咕噥著說,“我們四個得住一間。”
然而沒有人回答他,其餘三個人都忙著在收拾自己的東西。艾倫帶了一個不大的斜挎包,比利和湯姆則手拎著一個半舊的小手提箱,然而他們各自從裡面拿出的東西簡直讓人對那些箱包的尺寸感到驚訝。赫托克嘟囔了兩聲,也開啟了自己的手提箱。
“我覺得我可以自己施無痕伸展咒了,這也沒什麼難的,是不是?”赫托克一邊拿出他的兩件衣服,一邊對艾倫說,“但我媽媽總不放心。她說她六年級的時候施這個咒語還出過錯,口袋小得只能放進一顆無花果籽,但是施咒時剛好在她身邊溜達的狗從此變得不論吃多少東西都不滿足……”
說實話,比利覺得赫托克的舌頭一定也被施過無痕伸展咒。他已經不流鼻涕了,但是頭疼得厲害,赫托克那些絮絮叨叨的話在耳邊迴盪,讓他覺得神經就像是很久沒有上油的生鏽盔甲,一陣吱呀作響。
“你看上去像是快死了。”湯姆看了看他,皺眉說。
“給你。”比利把剛拿出來的一個蛇皮小錢袋遞給他,“你來吧。”
那個蛇皮小錢袋就是納吉尼。為了避免她在旅途中亂竄,比利把她變形了,並且小心放在箱子的夾層裡。在憤怒的小蛇恢復原形的一剎那,她猛地彈起來,給了滿屋裡最吵鬧的那個人狠狠一口。
“哎喲!”赫托克大叫一聲,猛地跳起來,疼得在直跳腳,“什麼東西?!”
沒有解氣的納吉尼開始滿屋遊動,不時昂起頭頸發出嘶嘶的威脅聲。赫托克驚恐地不停叫著:“蛇!梅林啊!有蛇!它是從哪兒出來的?!”
“對不起,停,別叫,等一下……我給你拿藥……”赫托克的每個動作都好像重重踏在比利脆弱的神經上,最後他不再猶豫,直接朝不停驚叫跺腳的赫托克舉起魔杖,“——張口結舌。”
出乎意料的是這個咒語居然收效甚微,赫托克說不出完整的單詞了,但還是不斷髮出驚恐的尖叫。這個效果比起剛才更為驚悚。
——都怪這該死的重感冒。比利頭暈眼花地往床上一坐,再也沒有力氣了。
艾倫沉默地往旁邊讓了讓,以便赫托克可以順利地一邊嚎叫一邊在房間裡跳來跳去。比利無可奈何地看了湯姆一眼,那意思很明顯:快給他解咒。
湯姆緩慢地眨了眨眼,那意思比利也明白:我知道了。
然後這個黑髮高個兒男孩兒隨意揮了揮魔杖:“張口結舌。”
赫托克的嘴依舊在驚恐地一張一合,卻徹底發不出聲音了。
比利一閉眼直接倒在了床上:“……我是讓你給他解咒。”
“我知道,”湯姆漫不經心地說,“但我覺得讓他閉嘴更好。”他開始在箱子裡翻翻找找,最後掏出一個透明小瓶,甩手扔給赫托克,“抹在傷口上,可以止血。”
赫托克看著快炸起來了,他狠狠瞪著湯姆,幾乎把那瓶子捏碎。
“哦,”湯姆善解人意地笑了笑,“你可以用魔杖給我寫字。”
比利艱難地坐起來,施了個咒立停。不到一秒鐘,維克托的聲音像高射炮似的爆發出來:“這是什麼東西?!那條蛇是哪兒來的?!是你們的?你們怎麼可以帶著蛇?!”
“用納吉尼的毒液配置的解藥,可以止血……”比利有氣無力地說,“抹上吧。對不起,我想她是被氣壞了……”
赫托克滿臉通紅地把瓶子直接扔了回來:“我不要!”他腳踝上兩個細微小孔一直在流血,好在傷口不大,“你們——把它扔出去!或者我來幫你們扔出去!”
湯姆挑了挑眉,向前走了兩步。
完了——比利絕望地想,他攥緊了自己的魔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