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我深呼吸幾下讓自己平靜下來,看著窗外給小花指路。
本來是該下雪的天氣,突然開始下雨了,車窗上多了一條條斷續的水痕。我想起小花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今晚要下雨,流血的天氣。”
深冬的夜晚,我跑出來的時候只穿了一件單衣。車裡開了暖氣,我撕扯下自己的衣服,捂在悶油瓶的傷口上。他閉著眼不再說話,臉色蒼白。
我從來沒有這麼討厭過下雨。
槍是以前一個前輩送給我的,我把它留作防身用。
我應該慶幸王盟從沒用過槍,否則悶油瓶中彈的地方可能就不是手臂了。我知道電影裡的人胳膊中彈以後還能打架全是扯淡。即使是小口徑手槍,在這麼近的距離打穿了一個人的手臂,是可以把骨頭都打斷的,胳膊能保住就是奇蹟了。
但奇蹟偏偏發生了。或者說,悶油瓶這個人本身就是一個奇蹟。
子彈擦著骨頭出去了,雖然後面的創口不小,但只要好好靜養手臂就能保住;頭頂被玻璃砸破了點皮,劃了一道口子,出血量有點嚇人,但並不嚴重。我以前在嘍囉聚眾鬧事時也被玻璃拍過,只要不被碎片劃傷,玻璃對人是造成不了多大傷害的。
我被小花叫出去,坐在外面的沙發上。這是醫院的VIP病房,我聽到王盟正在一邊的小廚房裡忙活。
小花已經不唱戲了,他點上一支菸,左手還敷著冰袋,我看他動作不太方便,就幫他打著火。他吸了一口,開口說道:“我聽說啞巴張回來了就覺得不可思議,怕是有人耍詐,就趕緊過來看看。不過看他這樣子倒的確是真貨。倒是你,怎麼樣,”他抬眼一瞥我,“想起點什麼沒?”
我拿兩隻手在臉上搓了搓,點頭:“我記起他是誰了,但還不是很清楚。”
悶油瓶的事情,我的確依稀想起了一點。
昨晚在確認悶油瓶脫離危險以後,我趴在他床邊就睡了個長覺。我夢到一些斷斷續續的片段,像是我和胖子帶著悶油瓶從西王母城回來以後在醫院的場景、悶油瓶差點用黑金古刀把胖子釘在蛇柏上的樣子……那些畫面真實但不真切,好像遙遠的回憶。
但最後的那個夢,我則可以肯定那只是一個夢。因為我已經清晰的想起了,半年前雪山上發生了什麼——
半年前,我逃命似的來到青銅門前,高舉鬼璽。
沒有號角吹響,沒有陰兵傾巢而出,門沒有開啟,我沒有見到他。
只有一群人面怪鳥在我四周盤旋,鬼璽砰然落地,破碎的聲音好像在嘲笑我的天真。
十年的等待成為泡影,我把那個約定當作生存的信念,當作我在這一行艱難地摸爬打滾的唯一動力。到頭來卻發現,一切都是他留給我的巨大騙局。
我在那一瞬間就崩潰了。後面的事情,我只知道自己把身上所有的炸彈都用來引爆青銅門,但仍舊是徒勞。最後我抱著求死的心,在地宮裡殺出了一條血路。
但陰差陽錯,我竟然活了下來。
“你說,他為什麼要替我守那十年?”我把臉埋在手心,沉聲問。
小花在一邊盯著手機,聽完了我的話,他倒沒有特別意外,只是說:“你想不明白,別人怎麼會知道。”
“我不記得了。”我說,“我知道我和一個叫張起靈的人有個約定,但是他是誰,我和他發生了什麼,我都不敢肯定……”我抬起頭看著小花,認真地問:“小花,你肯定知道,我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小花看著我,眼神竟然有些悲憫,他反問我說:“現在的你,對他有什麼感覺?”
我一愣,我對悶油瓶是什麼感覺?
其實我對他一點也不熟,因為我失去了以前和他共有的記憶;我們無疑曾經是熟悉彼此的,甚至在失去記憶以後,也能習慣對方的存在;我覺得他很神出鬼沒,總有種一不看好他就要消失的感覺;我還很怕他受傷,昨天晚上看見他流著血的樣子,就覺得心臟被狠狠擰了一把;但只要他在附近,我就會覺得很安全,睡覺也睡得安穩;如果他走了,我就會不顧一切地想把他找回來。
對他的感覺就是這樣,但我當然不能就這麼告訴小花。
我沉默了半天,表情陰晴不定。小花看我這樣子,笑著問道:“你覺得‘關係’這個詞該怎麼定義?我說了你就真會信?如果你對他的想法是一張白紙,你會讓我在那張紙上大放厥詞?”
我苦笑。小花話頭一轉,道:“你這邊的事情基本算搞定,我也該回北京了。昨天你抱著那小哥跑出去一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