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心。這麼長時間過去,我幾乎要把這個人從記憶中抹去了,他竟然又出現在我面前。
難怪他雖然模仿出悶油瓶的聲音,身上卻透露出一股陰險狠辣勁,讓我毛骨悚然。我想起他當初抄起一塊石頭就往我頭上狂砸的樣子,全身血液都瞬間流到雙腳了。
他突然蹲下身,我趕緊往一旁跳開,結果他只是撿起了地上的那束花,笑道:“別緊張呀,小三爺。”
因為剛才一番折騰,那束紅玫瑰已經幾乎只剩殘枝敗葉了。他走到有燈光的人行道上,挑出了還勉強能看的一朵,遞給我。
我一陣惡寒,他這是要幹嘛?黑眼鏡看我好笑,就道:“給啞巴張啊。”說著,硬是把那隻玫瑰塞進我手裡。
我低著頭,手裡捏著玫瑰梗,看著那些被他挑完之後又重新丟棄在地上的花,問:“你什麼意思?”
黑眼鏡打了個哈哈,解釋道:“路過杭州,就來見見故人,再順水推舟做個人情罷了。看你剛才的反應倒也差不多了。那些話啊,要是我不幫他說,你這輩子也不會聽到啞巴張說出來的。”
他沒有明說,但我還是聽懂了最後那句話的意思。
我以前從來沒有喜歡過一個人,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我喜歡我父母,喜歡我以前的朋友,喜歡動物,也會因為女孩子長得好看而留意她們,但我自己也知道,那和我對悶油瓶的感覺肯定不是一回事。
我對悶油瓶是什麼感覺呢?現在要我再來回答這個問題的話,我只能說這傢伙對我來說很大程度上是是天然蚊香、防盜系統和古玩鑑定器的三合一,同時是個霸王租客,又懶又麻煩,什麼都不會,不厭其煩地教了他一年也不願意自己挑魚刺,雖然我心情不差的時候還是會幫他;他看上去是個平淡如水的人,但和他住在一起永遠不會無聊,因為他永遠能理所當然地製造一堆需要我善後的事情。
可是,悶油瓶這個存在對我來說,絕對是我不大的生活圈子的一方淨土。
不管是作為前任土夫子還是作為古董店小老闆,我總是會遇到無數偷奸耍滑和表裡不一的醜惡嘴臉。只有悶油瓶,或許是因為他的記憶曾經清空過,或許是因為他以前專和死人打交道,這個人給我的感覺,從眼神到心裡都是乾淨的,大部分時間沉默著,一旦有話就直說,不會拐彎抹角,不做多餘的事情。和他相處,其實心裡一點都不累。
相反的,可能是因為早年他總是失蹤的陰影,我只要早上醒來時能看到他安安靜靜睡在一邊,就很開心了。
我意識到自己已經習慣了這個人的存在。如果有一天他又消失了,在找到他之前,我的生活大概永遠也不會回到正軌。
這樣的感情叫喜歡?大概吧。
我站在虛掩著的店門口,心裡七上八下的。最後還是長出了一口氣,推門進去。
四十歲了,怎麼還跟個情竇初開的黃毛丫頭似的。反正,無論如何,日子都照樣過,我照樣得照顧家裡那位大爺。至於你喜歡我我喜歡你,這種事情有什麼所謂。
我聽著聲音,在廚房裡找到了悶油瓶。然後心一橫眼一閉,把手裡那支玫瑰朝他遞了出去:“喏。”
【二十(下)】
悶油瓶沒有反應。我就維持著單手把花送出去的姿勢,閉著眼睛,咬著牙,覺得自己**透了。
忽然有一個熱熱的東西貼在我的嘴唇上,我睜眼一看,悶油瓶正身體前傾,用一根筷子串著幾塊雞肉,送到我嘴邊。
晚飯還沒吃,我確實餓了,就張嘴咬下來一塊。這時我才注意到,悶油瓶剛剛正把幾塊切好了的雞胸脯肉用筷子串著舉在灶臺上烤。他不會用鍋,可能是實在餓了才出此下策。
看樣子改天要去買個燒烤爐,要是我不在就讓他自己烤肉吃,什麼時候興致來了還可以一起BBQ。
我腦子裡忽然浮現出悶油瓶穿著白袍子在店門口賣羊肉串的樣子,趕緊把那個畫面從腦子裡趕開。
悶油瓶若無其事地也吃掉一塊雞肉,然後接過我手中的玫瑰,放到一邊,把那串烤雞肉塞進我手裡,然後轉身點起火,開始烤第二串。
我吃著雞肉,裡面沒放什麼調料,味道淡淡的,但是外焦裡嫩,口感不錯。估計他烤肉的手藝也是在野外練出來的。
但是那支玫瑰就被他隨手放在一旁,讓我有些失落。但是轉念想想,去年的情人節我好像在家打了一整天使命召喚15,他也沒出門,估計他到現在都不知道什麼是情人節呢。
於是我就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