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大戶人家的管事,他們那兒正要買人去伺候,每月能得一兩銀子一袋米,我跟他說我有個弟弟,年紀正好,很聽話,他說願意見你,阿楊,你去吧。你不能討一輩子飯。”綺窗看著我的眼睛,很認真地對我說,“我們都要出人頭地,阿楊,好日子在後頭呢。”
那個買了綺窗初|夜的嫖|客就是劉管事。
他沒有對綺窗說實話,他嘴裡的“大戶人家”,其實就是日月神教。
那家青樓,也是神教名下的。只是那時候,我們誰也不知道這回事罷了。知道了,也不會在乎,管他什麼教什麼崖,能讓我們都活下來,能吃飽穿暖,就夠了。
後來我們便很久未見了。黑木崖上的生活也不容易,甚至更殘酷,稍有不慎便會丟掉性命,我依然是那一粒黏在別人腳底下的塵埃。我很記得,我與童百熊最小的兒子年紀差不多,他每天因為爹孃更喜愛的兄長而煩惱嫉妒,整天哭鬧不休,我卻還在為了怎麼活下來而絞盡腦汁,我漸漸明白,人生來便是不公平的。
要爬上去,要得到更多的錢財與權力,要將那些人通通肆意踐踏,我要讓他們也怕我,恨我,跪下來求我!
生了這樣的想法,光靠著當雜役賺取的月銀根本不夠,於是會趁著每月一兩次下山的機會,和綺窗聯手設套騙一些外地來的男人。綺窗一有了合適的目標便會通知我,她會揹著老鴇裝作良家女,跟那個男人勾連上,再去小客棧要一間上房,然後把男人灌醉,等男人想脫她衣裳,我便趁機衝進來,裝作綺窗的丈夫,大鬧一場,為了顧及名聲,那些男人總會花錢息事寧人。
這些錢,便都用來賄賂管事與侍衛,心慢慢扭曲,再也看不清自己。
從此一步錯,步步錯,有時候也會想,這一路走來,究竟是失去得多,還是得到的多,問了自己很多遍,心裡卻一直沒有答案。前世,我不管做再多的錯事惡事,我都麻木地想,我沒有錯,這不是錯,我只不過,努力活著而已。
直到來到東方身邊,才知道以前我過的竟都是豬狗不如的日子。
於是更加渴望權勢。
前世,在我當上大總管的第二年,綺窗來投奔我。
那時候她早已經不在青樓了,我見到她時,她梳著婦人的髮髻,容顏憔悴蒼白,似乎久病纏身。
我與她失去聯絡多年,最後得到的關於她的訊息,是她被一個富商贖身帶走。
後來她告訴我,那個富商家裡已有妻室,不敢將她帶回家,就在外面置辦了一所宅子,偶爾瞞著妻子過來與她歡好。她說這些時,臉上沒有一點表情,我想她並不愛那個商人,她說:“我也沒有奢望過別的什麼,有個安身之處已經很好了,本想著這樣過下去也不錯……”
她有了孩子,懷了五個月,富商的妻子突然查出了她的存在,那是個眼裡揉不下沙子,極為潑辣的女人,直接帶著家丁打上門來,綺窗嚇得逃走。現在想來,或許她就是這個時候來找過我一次,但前世的這時候,我只不過是東方身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侍衛,長老們根本不知我的存在,她一定是被直接轟走了。
三年後,她再次來找我,她的孩子已經死了。她沒有告訴我那是怎麼一回事,她只是說,她走投無路了,希望我念著小時候的情分,能留下她。
但我能猜得出來,她那個連名分也沒有給她的丈夫一定沒有選擇保護她,她沒能尋求到我的庇護,懷著孩子又無處可去,只有選擇回到商人身邊。她心裡一定想,他是孩子的父親,總會保護她,總會看在孩子的份上,給她一個容身之地。
她終究是想錯了。
我找了一個院子安置她,派婢女僕人照顧她,原本對外面說,她是我的姐姐,但沒有人信。劉管事認出了綺窗,於是所有人都知道綺窗曾經是個妓|女,這麼一來更加沒人相信了,所有人都當她是我的妾侍,只是怕教主生氣,才不敢明著說罷了。
東方自然是知道的,他對我的所有事都無比關心。我不懂怎樣對他解釋,他一開口就問我,蓮弟,你納妾,是不是因為厭煩我了?
我說不是。
他說,蓮弟,那你別納妾,把她送走,好不好?
我說那不是我的妾,那是我姐姐。
東方抬起眼睛看了我一會兒,拂袖走了,他的眼神很悲涼,我知道他不相信我。
我沒有碰過綺窗,前世沒有,今生更不會有。
前世,綺窗只在黑木崖住了一年便死了,她的身體太糟糕了,請來的大夫說,這是生產時血崩留下的病根,只能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