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進心底,然後我的心像是沸騰的茶水,咕嘟咕嘟地冒著跑。
一進了院子,我就連忙收斂了神色。屋子裡熱騰騰的十分熱鬧,所有人都在,見我進來,神色各異,牛三先開了口。他不懷好意地“呦”了一聲:“這不是楊蓮亭嘛,怎麼去了趟後山,走道就一瘸一拐啊?難不成被教主打斷了腿?哎呦,瞧這凍的,真可憐——”
朱寒沒說話,倚靠在一邊,淡淡地笑著,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樣子。
倒是瘦猴立刻衝過來,扶著我的肩膀上下看了個遍,緊張問:“阿楊,你腿沒事吧?教主沒為難你吧?”
我看了看瘦猴,又看了看朱寒和牛三,什麼也沒說,只是抬手摘下斗笠,解下了身上裹著的蓑衣。我做這個動作時故意做得很慢,當身上穿著的錦繡華服露出來後,我清晰地聽到瘦猴倒吸了一口冷氣的聲音,屋子裡一瞬間鴉雀無聲。
我著重欣賞了一下朱寒難看至極的臉色,十分暢快。
“我的祖奶奶啊!阿楊!這是教主賞你的嗎?這衣服真好看,”瘦猴興奮地在我身上摸上摸下,“這是什麼料子啊,綢緞嗎?摸起來真舒服,滑得蒼蠅飛上去都得摔斷腿!瞧瞧著繡工,真是絕了,皇宮裡的繡娘都沒這手藝,嘖嘖……”
那是,東方的手藝怎麼會不好呢?我心裡雖然得意,但還是很知道分寸的,就假裝不在意地拍了他一下:“行了行了,大驚小怪,不就是一件衣服嘛!”
誰知,我這句話一出,朱寒的臉徹底黑成了鍋底。
後來瘦猴告訴我,我當時說這句話時,那嘴臉看起來特別欠揍,說得倒是輕飄飄的,自己的嘴巴差點沒咧到耳根去,笑得就像個大傻子。
☆、第8章 內院
臨睡前,我小心翼翼將那件衣服疊好,瘦猴很無奈地看著我捧著那件衣服在屋子裡轉來轉去。“阿楊,你到底幹啥呢?睡吧!”他打著哈欠。
因為我不知道該把它放在哪裡。我其實很想抱著這件衣服睡,上面有東方的味道,能讓我安心。但我又怕把它弄皺了,綢緞料子太容易皺了。最後我用燒燙的茶壺底把衣服仔仔細細地熨了三遍,熨得一個褶子也看不見了,才心滿意足。
然後我把衣服包進了包袱裡,擱在枕邊,手裡攥著小藥瓶睡著了。
這是我睡得最好的一個晚上,我第一次沒有做東方死在我面前的噩夢,沒有滿頭大汗地驚醒過來。但我醒來後就感覺不好了,因為身子很沉重,四肢痠痛無力,太陽穴突突地疼,疼得像是要從中間裂開。
我想我大概是著涼了,剛張張嘴想說話,卻猛烈地咳嗽起來,一下就把其他人吵醒了,瘦猴迷迷糊糊看了我一眼,馬上清醒了,一摸我額頭就大叫:“阿楊,你的頭怎麼燙成這樣?是不是昨天淋了雨?”
嗯,我知道,你別那麼大聲,我腦子給你吵得嗡嗡響。
可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用力扶著床沿,連手指都摳了進去,咳得眼淚都出來了,甚至開始乾嘔,但我什麼都吐不出來,我想起來我幾乎沒吃東西。
“阿楊,我帶你去方大哥那兒看病!”瘦猴把我扶起來,要讓我趴在他瘦弱的背上。
我頭昏眼花,但還是使勁按住他的肩膀:“教主……送飯……”
“你這樣兒還送什麼飯!讓別人去吧!”
別人?哪兒有別人願意去?就算有人願意去,東方也吃不慣……我扭動著不肯就範,瘦猴不管我,硬是背起我出了門。路過劉管事的屋子,他還進去替我說了一聲,劉管事瞥了我一眼,大概覺得我這副模樣很晦氣,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說快滾。
瘦猴嘴裡的方大哥是賬房先生的親戚,叫方祈。他家以前是開藥館的,是個大夫,上至堂主長老,下至侍衛雜役,有個頭疼腦熱都會找他。畢竟除了他,咱們神教就只有平一指一個大夫,但是除了東方,誰敢使喚平一指?
殺一人醫一人,那老傢伙擺明了就不想給人看病。
所幸方祈是個溫和文雅的人,不收診費,有時連藥錢也不收,更不會挑揀病人,算是黑木崖上一頂一的好人了。
瘦猴好像跟他很熟的樣子,一進門就大聲嚷嚷:“方大哥,方大哥!”
方祈從裡面走出來,正用一條布巾擦手,溫聲問:“怎麼了?”
瘦猴沒回答他,他那張尖嘴猴腮的臉憋得通紅,實在撐不住了,手臂一軟,“哐當”就把我撂地上了:“累…累死我了……阿楊你太重了…他孃的……”
老子又沒讓你背,我齜牙咧嘴,屁股差點摔成八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