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我們平時幹活,連一點汗味都不敢有。
我一點也不想死,所以走到後山竹林時,我把自己脫光了。然後深呼吸了幾口氣,一下躍入浮著薄冰的溪水。那是怎樣的寒冷,我根本無法形容,幾乎在我躍入水中的一瞬,我全身都凍青了,原本便生了凍瘡的手直接裂開了血口子。我草草把自己沖洗了一遍,不敢穿發臭的棉衣,只套上了還算乾淨的中衣,就這麼溼噠噠地進了石室。
朱寒料想得沒錯,在我一腳踏入石室的瞬間,東方不敗就發現我的異樣了。我身上不斷往下滴水,步子虛浮,呼吸粗重短促,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楊蓮亭?你怎麼了?”
隨著聲音而來的是一道上挑的掌風,垂落的竹簾一下被激盪得捲了起來。
看清我的樣子,東方不敗略顯詫異。
我窘迫地撓撓頭,乾巴巴地扯了扯嘴角,“教主,我……太髒了,”頓了頓,我把一直藏在懷裡的食盒輕輕放下,“還是不進來了……”
“你這是要讓本座自己出去拿?”東方不敗眼眸微微眯起,語氣不悅,“滾進來!”
我嘆了一口氣,只好用彎都彎不起來的手指努力擰乾衣服,可手卻抖得使不上勁了,我有些著急,正咬牙跟自己較勁,就聽教主大人冷硬的聲音響起:“在你身後那面牆,左數第三塊石塊可以開啟,裡面有衣服,你穿上。”
說完,“嗖”的一聲,那竹簾被銀針擊中,重新落下。
我擰著衣袖呆了好一會兒,掐了自己一把,哎真疼,我慌忙彎腰:“謝…謝教主!”
按照東方不敗的指示開啟了密閣,裡面整齊疊放著幾件嶄新的衣裳,站在那兒,我的呼吸莫名有點急促。深吸了一口氣,我緩緩抬手撫上那柔光水滑的錦帛料子,顫抖的指尖擦過細密繁複的紋飾,有一點癢。
我知道這都是東方自己做的,繡花對他而言便是練功,但他也不是常做衣服的。可我與他在一起後,那麼多年,身上的一針一線,都出自他的雙手。
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件青色長衫,我把臉埋進去,深深吸了一口氣,一瞬間,鼻尖滿是熟悉的清冷松香,就像抱住了記憶裡的那個人,眼眶不由有些發熱。
“楊蓮亭,你在那兒磨蹭什麼?想把本座餓死嗎?”
我倏然回過神,急忙換好衣服,又理了理頭髮,才拎起食盒進了內室。
東方不敗本來面色不虞地坐在石床上,看到我煥然一新的模樣,挑了挑眉:“還算順眼。”
我趕緊拍馬屁:“是教主的衣服好。”
東方不敗哼了一聲。
我嘿嘿地傻笑幾聲,低頭把食盒裡的飯菜一一擺好,擺了大半桌子,這才想起——倒黴催的,我忘了給教主大人開小灶!
手上的動作僵了僵,我飛快地掃過桌上的菜色,尋找挽救的機會。目光落在紅燒肉和清蒸鴨上,我連忙將肥膩的鴨皮挑掉,然後用筷子挑出鴨腹上最嫩的肉,在湯裡蕩乾淨油花,一片片沾上紅燒肉的醬汁,格外放在小碟子中。
“本座還當廚房那群酒囊飯袋開竅了,”東方不敗不知何時飄到我身邊,撐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看我為他佈菜,“原來這些日子都是你的主意……”話還沒說完,他語氣忽然一變,“你的手怎麼回事?”
我偏頭一看,他正盯著我那滿是血口腫得像豬蹄的手。
“哦,冬天幹活總會這樣兒,不礙事。”我不在意地說著,雙手奉上筷子,“教主,請用。”
東方不敗皺著眉頭接過,眼睛卻還看我的手。我看了看他不大高興的臉色,怕他覺著難看噁心,吃不下飯,便用力扯了扯衣袖蓋住,背在身後。
細膩華美的衣料覆上紅腫粗糙的手背,怎麼看怎麼不相配。
他慢慢收回視線,但用飯時還是皺眉頭。
等他放下筷子,我進來收拾好殘羹冷炙,準備退下,他突然扔給我一個白瓷瓶子,道:“早中晚上三次藥,莫要碰水。”
我一下愣住。
回去的路上,我走得很慢,一是怕雨水濺溼東方賞賜的衣服,二是儘量壓著自己的步子顯得不那麼雀躍,不然我可能會耐不住性子繞著黑木崖跑上三圈,可不管我怎麼忍,我還是忍不住要開心,只好一遍遍從懷裡掏出那個小瓶子,用我那兩隻豬蹄小心翼翼貼在胸口摩挲著,怎麼看也看不夠。
這是東方給我的,東方給我的。我哼起歌來。
我甚至還記得接過時,摸到了瓶子上殘留的東方的體溫,那一點點餘溫,從我的掌心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