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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山石上輕輕拍了下,一大塊堅硬的頑石竟無聲碎裂,化為齏粉撲簌簌落地。

在場之人無不駭然動容。

這舉動在王憐花其實甚是反常,他一向八面玲瓏長袖善舞,縱橫黑白兩道,絕少公開讓人下不來臺,更何況眼前之人還是權勢熏天的西廠提督!

但他今天心情實在不好。

因為花滿樓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

他知道花滿樓有種與生俱來的敏感,用陸小鳳的話說:“他眼睛雖然看不見,但十里外的危險,他都能感覺得到。”如今大隊人馬兵臨花府的緊要關頭,他卻遲遲不回來,恐怕絕非貪吃苦瓜大師的素齋耽擱了那麼簡單。

這些天的相處,他已經習慣了花滿樓的微笑,習慣了和他品茗飲酒論劍放歌,習慣了和他智者知己間的心領神會……他知道,沒有了花滿樓的日子,也不過是花滿樓出現前那些日子的繼續,可他還能再適應沒有花滿樓的寂寞麼?從此後,他的驚才絕豔,他的叱吒風雲,還有誰能欣賞,還有誰真能懂?

春天午後的風吹在身上暖融融的,他卻只感受到寒冬凋百卉的孤寂寒冷。眼前這些他平日裡遊刃有餘樂此不疲的波詭雲譎,竟讓他突然覺得無比厭煩。

汪直打量著面沉似水的王憐花,他於廟堂江湖間行走多年,早知武林中絕世高手桀驁不馴,卻未曾想這翩翩佳公子似的人物,脾氣竟大到這個地步!怔了片刻,他忽然哈哈一笑,說道:“‘千面公子’果然不同凡響。”

這一下,無論巡撫衙門軍兵還是西緝事廠緹騎,全都驚得呆若木雞,再想不到不可一世的大太監竟會對庶民的無禮僭越一笑了之。卻不知汪直少年得志,絕對有他的過人之處,他雖然跋扈,卻極有識人之能,尤其敬惜有才之士,王憐花態度越是惡劣,反越讓他另眼相看。

王憐花面色卻並無一絲緩和,聲音冰冷:“汪公公找我何事?”

汪直反倒笑嘻嘻的,說道:“閻鐵珊和獨孤一鶴的死,王公子總該給出個解釋。”

王憐花不耐煩道:“元兇是霍休,他就囚在珠光寶氣閣後山的小樓裡。汪公公去問他就是。”

汪直“哦”了一聲,慢悠悠說道:“元兇是霍休麼?我倒不這麼認為。這一場莫名其妙的爭鬥下來,閻鐵珊、獨孤一鶴慘死、霍休被軟禁,那麼多叫人眼紅的財物失去了主人,會落在誰的手裡?花滿樓一個瞎子,對番邦舊事異常熱心,這不反常麼?花家本已是了不得的豪富,若再得了閻鐵珊等人的財物,那才叫富可敵國!”

花安聽了,當即倒吸一口涼氣,險些暈過去。

金鵬王朝一案撲朔迷離,看上去霍休是最終元兇,可此刻西廠勢力突然介入,竟讓花家牽連其中不得脫身!都道是地最多的是花家,珠寶最多的是珠光寶氣閣,錢最多的是霍休。一個案子,天下最有錢的人都被匯齊了,難道是巧合?

王憐花冷冷道:“汪公公是說,花滿樓才是幕後元兇?”

汪直得意道:“身在其中的人不明白,我這冷眼旁觀的人可看得清清楚楚。你和陸小鳳、西門吹雪幾個,怕也是矇在鼓裡被他利用了。”

王憐花輕聲一哼:“汪公公在這裡冷眼旁觀多久了?或許,真正翻雲覆雨的確實不是霍休,反而就是冷眼旁觀的人。”

這下汪直氣量再好也不由勃然變色,喝道:“王憐花,你好大膽子!”

王憐花目光如炬,盯著汪直,一字字說道:“‘不祥之民,天將滅之’,汪公公是把花滿樓當成了沈萬三?卻不知這要滅他的人,是天,還是汪公公?”

“不祥之民,天將滅之。”這是國初馬皇后對比皇家更富有的沈萬三的評價。沈家也正是因富而招致天子忌恨,被羅織罪名,最終家破人亡。他這話竟是在隱喻,懷璧其罪,真正在背後翻雲覆雨之人不是汪直就是皇帝!

汪直惱羞成怒,高呼:“來人!給我……”

忽然與王憐花那陰冷森厲的目光一碰,竟渾身打了個寒顫。平日裡,便是面見天威難測的君王,他都沒有這種可怕的感覺。在上至百官下至庶民的心裡,他就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魔頭,偏眼前這人周身散發的氣息,卻彷彿是能令群魔俯首的魔中之王!

他做夢也沒想過會遇上這樣的情況,腦袋一陣發矇。一句“將王憐花拿下”的命令登時被他自己生生吞了回去,話出口時,已變成:“給我查封這裡,上下人等全部帶走。傳令下去全國通緝花滿樓,珠光寶氣閣、峨嵋山、青衣樓、花家,各處贓款一併沒收。”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