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
足有半盞茶工夫,他才興盡而住。只覺心底一片空明,內力周流充盈,武功竟已進入一個新的境界。
他一把抱住花滿樓,心花怒放地呼道:“幸虧你已經是我兄長了,否則我若本不認識你,見了牆上這字,就算找遍天涯海角,也一定找到你,逼你收我為徒!”
花滿樓忍著笑,臉上做出慌張之色,忙不迭地衣袖一拂,帶動得地上沙飛石走,驟然撞向粉牆,淋漓墨跡眨眼間便被刮磨得模糊難辨了。
王憐花“哎呀”一聲,頓足道:“怎麼不留著……太可惜了!”
花滿樓驚魂甫定似的:“留不得留不得,有你一個小惡魔纏著,就夠讓我頭大如鬥了!若再多幾個像你一樣的,尋著字找上門來要我收留,那可如何是好?”
王憐花知他是不想被其他心思靈透之人由書法窺知他的武功修為,卻故意抓住他的話頭,攥著他的手道:“這可是你說的,只收我一個,再不許反悔了!”
花滿樓笑著哄道:“不反悔,就你一個。”
王憐花樂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又央求道:“回頭你再單給我寫一幅吧。”
花滿樓微微一笑:“再寫就變了,不是這樣的了。”
王憐花目光閃動,若有所悟,亦語含機鋒地回應道:“變就變了,其實也還是一樣。”
花滿樓露出讚許之色,點點頭:“你看它本來是什麼樣,那就是什麼樣。”
王憐花手舞足蹈地喜道:“老天待我真是不薄,竟讓我遇上了你!”
兩人正欲相攜返回室內,突然,花滿樓發覺了什麼,霍然回身。王憐花隨他看時,卻見一個端雅慈和的華衣婦人正笑吟吟地向他們走來。
王憐花心頭一凜。他們來飯莊時已過了正經的飯點,這裡並沒有其他就餐者。可此刻,偏就多了一個人。她已如此靠近他們,若非花滿樓,以王憐花的武功,竟絲毫沒有察覺!
花滿樓卻又驚又喜,快步上前開心叫道:“娘!您怎麼到這裡來了?”
那婦人溫柔地張開雙臂,將他攬在懷中,臉上滿滿的都是憐愛,笑著道:“因為娘知道,有個小饞貓最喜歡這裡的蓴菜羹、鱸魚膾,但凡路過,若不來吃上一頓,便連家都不肯回呢。”
花滿樓忍不住笑道:“娘可別再說我饞嘴了,現在有個更貪吃的來了,以後‘饞貓’這兩個字,得讓給他才是。”
那婦人轉目王憐花,溫和笑問:“這便是王憐花王公子?”
王憐花卻正望著她發怔。
花滿樓一聲“娘”叫出口,他已知道那婦人便是蝙蝠公子的女兒原曼影。
若不是方才倏然現身顯露的玄機,任誰也看不出她是習武之人。而讓王憐花震觸的,卻不是她那深不可測的武功,而是她周身散發出的那份美好,那種哪怕世間最冷硬、最邪惡的人,也會為之由衷生出親近之感的美好。
她雖已非青春年少,但讓人見了就不禁想起詩經的那句“窈窕淑女”。她的雙眼明純清澈,沒有一絲渾濁,彷彿如刀歲月人世滄桑根本奈何不了她。都說美人最怕韶華逝,可真正的天生麗質,卻也真只有時光流轉才檢驗得出。
她舉手抬足間,盡是說不出的溫雅、寧和、嫻曼、慈善、恬定,若水一般貞淨純柔,也若水一般博大寬厚、善利萬物。那正是古往今來不知多少人心底對女性最深切的渴求。
王憐花便如同被重錘擊在心上,也不知是欽慕,還是讚佩……中了魔般,好久好久竟都不能移動。
他不禁想起自己的母親。
在這世上他唯一最害怕的人就是他母親。
他母親驚才絕豔,風華傾世,單以美豔而論,更甚過原曼影,但性情卻與原曼影決然不同。
他自己對自己說,他對母親是無比的敬愛佩服,死也不會承認他心底實在對他母親在暗暗懷恨著。
別人的母親都是那麼慈祥和氣,為什麼她不?
這問題他小時候也曾想過,但每想起這問題,又立刻將之遠遠拋卻。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裡,半晌才發覺原曼影正含笑注視著自己。他連忙施禮道:“花伯母!”
原曼影拉住他的手,讚道:“果然是個鍾靈毓秀的人兒,難怪七童與你格外親近。”
忽然間,一陣若有若無的寧淡香氣自王憐花衣袂間傳出,原曼影面上閃過絲驚異,隨即好像明白了什麼,眉尖眼角溢位更濃的慈愛和親切,看看他又看看花滿樓,欣然道:“嗯,好!”
王憐花悟出她是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