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穴,腦子依然暈眩,但感覺周圍比之前真實多了。我往窗戶外看看,長明燈還亮著,青灰色的燈光下空無一物,只有一兩隻飛蟲被燈光吸引著上下飛舞。
剛才被嚇出一身冷汗,頭髮也溼了,當我摸著自己的臉時,不禁張開嘴巴下意識地看看有沒有蟲子。雖然是夢,但是太真實了,實在無法想象為什麼會做那麼詭異的夢。我呆滯地坐在床上,白翌給我倒了一杯茶,我突然發現外套裡的符不知道怎麼變成灰了,但是衣服卻一點也沒有被燒壞,好像這符自己變成了灰燼。白翌也看到了,不過他沒有說話。我把熱水一口喝乾,嘴巴還是十分乾澀,白翌又給我倒了第二杯。我低聲把前面做得夢一五一十地告訴白翌,他坐在我的床邊聽著,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我最後擔心地問:“老白……我不是中了蠱毒吧?”
白翌搖搖頭說:“不,不是,這是一種託夢,不過……”他沒有繼續說下去,拍了拍我說,“繼續睡覺吧,應該沒事了。”雖然他那麼說,但我心裡還是十分後怕,做完噩夢後的虛脫感讓我感覺渾身冰冷。蓋著被子沒有睡著,我歪頭看看白翌,他也沒有睡覺,冷靜銳利的眼神透露出他在思考。這樣使我更加擔心,我心裡不停地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沒過多久,門口就有人來敲門,說舅公的兒子回來了。我和白翌一聽相互看了一眼,迅速穿好衣服,一起出去看個究竟。
寨子門口已經擠滿了人,現在還是黑夜,黑壓壓的四周許多人都在竊竊私語,有的人已經忍不住哭出聲。黑暗中趕屍人一路搖著銅鈴,撒著紙錢緩慢地走進寨子,後面的屍體也直挺挺地跟著走來,一看到屍體,馬上就有人哭天喊地起來,舅公的兒子回來了……
那個趕屍人在人堆裡認出了我們,只是看了兩眼就帶著舅公的兒子去停放棺材的棚子裡。我抓著白翌的手臂說:“我晚上夢到的怪人有點像……舅公他兒子。”
白翌擺擺手說:“先別聲張,趕屍匠在這裡的威望十分高,連最有臉面的人也得讓他幾分。”
果然沒錯,舅公和大家都出來迎接了,舅公夫婦一看到自己的兒子就嚎啕大哭起來,但是他們的兒子只是跟著趕屍匠直挺挺地走向專門給他裝身入棺的房間,看也不看自己傷心欲絕的年邁雙親。這種入殮過程,只能由趕屍匠一個人完成,旁人絕對不得窺視,就連死者的親人也不能為其裝身,正如出發時將屍體“扶出棺材”也只能在深夜,不得讓人看見一樣。據說在趕屍匠起魂的時候會有儀式,如果關鍵時刻活人接近屍體的話,便會有“驚屍”的危險,活人不得安寧先不說,可能還有屍變的危險。
但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夢裡的那個人一定是那屍體,為什麼他會託這樣的夢給我呢?
所有人都守在屋外哭成一團,我和白翌看著,守在門口,站的位置正好是昨天那個屍體徘徊的長明燈下,燈光打下來,絲毫沒有溫度,周圍的哭喊聲比先前更加悲涼。現在正好是夜最深沉的時候,四周暗得如墨色一般,就連那彎寒月也完全埋首在陰暗的雲層之中。我心裡越想越奇怪,感覺這之中肯定有什麼詭異。
過了好一會,趕屍匠走出來,有人上去給了他這次的費用,還另外有一個紅包。趕屍匠接過後,就示意他們可以進去看屍體了,舅公激動地飛奔過去,大夥也湧進那個棚子,棺材裡躺著的屍體沒有了先前的詭異感覺,更像一具真的屍體了,冷冰冰地躺著,彷彿剛剛睡下一般。舅公和他的妻子一看果真是自己的兒子,頓時哭得撕心裂肺,我卻感覺處處透著古怪。趕屍匠靠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這裡哭成一團,眼神極其冷淡,好像習以為常。白翌一直注視著屍體,他像是發現了什麼蹊蹺走近屍體,正要觸碰時,趕屍匠大聲喊道:“別碰!”
白翌的鏡片閃過一道寒光,他冷笑著說:“為什麼不行?”
趕屍匠本身長得就極其醜陋,現在瞪大了牛眼感覺更是煞人。大家都不敢出聲,埋怨地看著白翌,因為他是本家的客人也沒辦法插嘴罵他,舅公哭得雙眼通紅,蹣跚地走過來說:“小翌,啥事啊?”
白翌用手指撫了撫鼻樑上的眼鏡,淡淡地笑著說:“我該叫你騙子呢還是走腳師傅好?”
青長衫蒼白的臉上露出兇惡的表情,他惡狠狠地說道:“你個不知輕重的小鬼頭別瞎搞!弄出屍變,你們全寨子都要倒黴!”
大家一聽屍變,驚得全都竊竊私語起來,舅公連忙拉住白翌說:“我的好外甥,你就別摻和了,這可是全寨上上下下的大事啊!”
白翌端正的臉上顯出幾分怒氣,我很少見他有過這樣陰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