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一次。
我能感覺他驚訝的視線,但還是堅持綁好。他自動自發地把大衣也扣好。
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真像小孩,原來他比艾莉兒還乖巧。
「……我……不是故意讓你沉下去的,艾莉兒想讓你學游泳。」
他左顧右盼了一陣子,然後抽出刀叉下的餐巾。
我才發覺他身上什麼都沒有,沒有紙沒有筆,我向經過的服務生借了筆。
他小心翼翼地壓著餐巾,在上頭寫:我知道,對不起,我找很久才找到酒店。
看完,我把餐巾轉回他的方向,藉故碰碰他的手指,手指冷得像冰,一定是奔波很久。
「沒關係,是我忘了告訴你要怎樣來……」搞不好他還是走路來的,而且他也不能問路。
早知道我便別一鼓作氣地跑走,而是把他帶來好了。
我沒吃過……沒慶祝過聖誕節,如果有什麼規則的我可能沒辦法。
他有點緊張地用手腕磨擦桌布,這也是艾莉兒不知所措時會做的動作。
會這樣問的男人真是可愛得不得了,「哪有什麼規則,唯一不成文的規則就是要買貴死人的聖誕禮物給小鬼吧。」
他總算是向我笑了笑,但很快又低下視線。
他緊扣筆桿,才在紙上寫出兩個字:阿密。
服務生剛好在這時候把小麵包跟餐湯送上來,我暗自鬆了口氣。
雖然面對這男人的臉是還好,也不會太生氣(搞不好我早猜到會有這一天,也許是我習慣了阿密是同性戀),但他一直尷尬下去也不是辦法。我還得感謝他沒因為太尷尬而缺席,不然我再見到這男人一定殺了他。
是的,主菜我點了煎魚排,大口大口吃下去,算間接報了一箭之仇。
為了小人魚,三月自然是不會點魚塊的,主菜他要了小牛柳。
他應該也很餓了,但仍很有教養地把小麵包一片一片撕下來,沾湯吃。
我連想也不用想,就知道當初是那變態女人執著他的手教他餐桌禮儀的。那種情景我光想都生氣,也許比阿密意圖強上我更生氣,那是因為……對,像看見變態痴肥老頭非禮小女孩,有良知的人都生氣。但男人仔細撕開面包的手指卻如此性感,讓人恨不得那麵包自我膨脹,讓他撕久一點。
如果是艾莉兒的話我一定不准她舔手指,三月這麼大個人,那就……算了。
明明沒有叉著魚塊,我還是把鐵叉含進口中,用力咬了咬。
……沒有聊天來分散注意力,所以我格外注意起他的動作了吧。突然才意識到,我現在正前所未有地跟三月兩個人正正經經地吃大餐,不然平常我們的時間交錯,根本沒多少機會能同桌吃飯。
他的餐紙要用來寫字,當他的嘴角髒了,我很自然就遞出我的。
不自然的是我遞到他的唇邊,當我注意到時已有點過分親暱,但他一點也沒留意。
他將餐巾接過去,淺淺地笑了,我奇怪他有什麼好笑,他寫:你的指頭有菸草味。
最近心煩,又開始抽起煙來,菸草味竟然重到他嗅得出來?
我往指尖嗅嗅,只有氯的味道,「……你討厭煙味?」
他搖搖頭。
我不知道原來你抽菸,我一直以為你不抽。
我的確是戒菸很久了,也從未在男人面前抽過煙。
剛才進咖啡廳前就抽了好幾根,說不出是因為阿密對我做那樣過分的事,還是怕他們不來。
我不討厭菸草味。
我的手指偶爾也有煙味,阿密抽菸。
他似要把那味道化為固體讓我看見般,翻了翻手,再寫:
說起來奇怪。
菸草的味道讓我很安心,那讓我知道阿密在。
我潤了潤嘴唇,想要回應卻說不出話來。
我能說什麼呢,這個男人的反應總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當易嵐屢次因為嗅到煙味而皺起眉頭時,這男人微笑著說煙味會讓他安心。
這會害我以後每次抽菸都想到這男人吧,阿密也絕對會為了他抽到鼻咽癌。
我很想問,為什麼三月要把令自己安心的部分去除,像用手術刀切割毒瘤般,但我仍是沒說話。
三月也許是察覺到了我的疑問吧,他擱下刀叉,再寫:
我忘了是從哪裡聽說的,多重人格其實是數個靈魂放在同一軀體。
我很喜歡這說法,這樣可以解釋艾莉兒的外國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