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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不想進去。王憐花仰起頭,慢慢的退了幾步,風一般的遠遠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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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浪追著王憐花離開地道後不久,石明就被帶到一間沒有絲毫光亮的地下石室裡,沒有酷刑,沒有審問,甚至還有美豔的白袍女子為他細心的包紮好咽喉處的傷口。然後便留著他一人,聽著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的捶在胸口上,時間彷彿變得無限漫長。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這裡呆了一整夜了,石門移開時,王憐花手上的紅燭跳躍出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得他雙眼一片刺痛。那交錯著越走越近的腳步聲,彷彿每一步都踩在他心上。
將蠟燭插到壁上的燭臺上,又仔細的挑了挑燭芯,石室空空蕩蕩的只有四面石牆上的幾個精鋼鎖釦,王憐花無處可坐,負著雙手,看石明臉色蒼白的跪在他腳下。
他有無數種手段可以從他口中問出事實的真相,直到今天早上為止,他也確實是這麼盤算過一遍。而現在,卻一種手段都不想再用。
“我缺個人盯著方心騎,你行不行?”看了他許久,這是王憐花說出的第一句話。
許是石室裡安靜得久了,普通的說話聲都能被放大許多倍,石明身體猛然一顫,似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
王憐花低垂的雙眸緩緩抬起,燭光下,他桃色的唇淡淡揚起一個微妙難言的弧度,橘色的火光中,幾乎有一種逼人的豔色。
“一群不要命的,投了誠,我也信不過他們。”王憐花也不等他回答,自顧自的說下去,一句都沒提起那日的事,彷彿那只是一場全沒發生過的荒誕的夢。
“人心……不可賭。”石明怔怔看著王憐花,撐在地上的手緊緊扒住堅硬的青石板,剋制著心裡的激動,指甲因為用力過度,青白一片,說話時受損的喉嚨發出風箱一般的噪音,嘶嘶啦啦的彷彿刀刃刮在堅石上,生生的將心拉入現實中——發生過了就是發生過了,怎麼可能只是夢一場。
“我偏偏還要再賭一次,”王憐花彎下腰,一柄晶光燦然的短匕首在指間翻轉,輕輕的點在他的胸口,“賭賭看,我都不計較了,你還會不會再做那悲悲慼慼的小女兒模樣,動不動就尋死覓活。”
“公子……”只要往前一湊,尖利的匕首就能透胸而過,石明連聲音都顫抖起來,胸膛劇烈的起伏,胸前還沾著血跡的衣襟堪堪抵住刀刃,冷冽之氣彷彿透過肌膚,直鑽入心底,“公子如此,就……沒有別的要問麼?”他素知王憐花喜怒無常,全然不敢相信此事他能如此輕輕放下。
王憐花輕笑一聲:“問什麼?問你為何要殺沈浪麼?好好想想,”五指一緊,倒捏住匕首,鋒利的鋒刃貼到他額頭上,敲了敲,“你好歹是衡山掌門壓給我的人,若沈浪傷在你手裡,我自然頭一個不會放過他。如此淺薄的借刀殺人之計,就算我當時氣衝上頭想不到,睡一夜還會想不到麼?”
石明瞳孔急劇收縮。
“我只是不明白,既然想借我的手去殺衡山掌門,卻又為何不想我滅了整個衡山派?這豈不是自相矛盾?其中的原因……”不說還不覺的,一說到睡一夜,突的一陣倦意襲來,王憐花忍不住長長的打了個哈欠,心思已經開始盤算起今夜真的一定要好好補睡一夜的念頭。
“其中的原因,我們自己上一趟衡山,應該就能知道了。”沈浪抱著錯過施針時辰又昏迷過去的朱八,不知何時,站在門口,笑語吟吟。
☆、恨不相逢未嫁時(李尋歡)
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
那時他以為,他會步父兄後塵,立在高高的廟堂之中,指點江山。
那時他以為,他娶林詩音,終生呵護這個可憐可愛可敬的女子,琴瑟和絃,白頭終老。
時不過數載,他手握殺人利器,踏足江湖之遠,恩仇纏身。
小李飛刀,例無虛發。一刀之威,驚天動地,名揚天下。
可他卻只想站在稀稀落落的桃花林中,聽竹濤聲聲。那是他這一生,都難以忘記的美好。
第一次見到林詩音,是一個雪天。
天地間一片雪白,林詩音身披豔似紅梅的猩紅風氅,臉色卻比雪更白。拿著他遞給她的兩塊最黑最亮的煤,嵌在剛堆好的雪人頭上。臃腫而愚蠢的雪人像是突然被注入了生命,她嬌怯的小臉上也終於浮現出滿足和愉快的紅暈。
這一刻,她的眼睛閃閃發亮。
從此之後,他以為他的一生,都將為了這光亮而在,至少在遇見王憐花之前,確實如此。
遇見王憐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