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直到傳旨的欽使也匆匆趕過來,他才恍然過來李承恩是在生什麼氣。
於是頗有些頭疼地揉著額角:“將軍輕些將軍慢些,這衣冠不整的,看了還不教欽使誤會?”
李承恩氣息未平,看他接了聖旨,才眉梢一擰:“你憑什麼?”
“瞧將軍這話問得,跟撞見相好的另結新歡了的調調一個樣。”李倓瞄了一眼欽使,後者是官場裡摸爬滾打慣了的,聞著氣氛不對立刻知趣地告辭。
“想知道為何?”他故意做出沉吟的樣子,不疾不徐地拿著聖旨在李承恩面前一晃,似乎很有幾分為難,“這可說來話長。你親我一下我便說?”
李承恩嘴角一抽,抬手要去奪他手裡明黃色的聖旨看個究竟,李倓握著聖旨和他較勁,僵持片刻過後竟然俯身啄了一下他的手背。李承恩觸電似的收手,看見李倓朝他得意地笑:“讓我親一下也是一樣的。”
李承恩壓著的火氣騰地被點著了,卻被李倓及時制止。
“噓,”他豎一根手指壓著唇上,“別惱。我告訴你為什麼。”
李承恩瞪了他好一會兒:“說。”
“真要說,將軍可站穩了。”李倓緩緩收起了笑意,“我是奉聖上旨意,挑起南詔與中原武林矛盾。鷸蚌相爭,以利漁翁。”
李承恩微微往後退了一步。李倓所言好似平地驚雷,炸得他耳裡幾乎是嗡嗡作響,氣血直往上湧。
在這樣的心神劇變中,他聽見李倓從容依舊的聲音:“南詔是鷸,中原各派是蚌,而你效忠的那位陛下,才是得利漁翁。至於將軍的天策府……”
李倓故意頓了一頓:“不過是握在漁翁手裡一杆槍。指哪打哪,聽話之極。”
“不可能!”李承恩手心發抖,下意識地截口反駁:“什麼時候的事?不可能。必定是你。”他猛地看向李倓,“必是你挑唆。”
“就在光明寺一事之後。”李倓貼近兩步,幾乎是貼在他耳側,輕輕說,“那位寶座上的人不願看到第二個明教,第三個明教,恰好南詔又現不臣之心。我只是上書建言而已,人微言輕,何來挑唆?他用了這個計策,我也樂見其成。不用不相信,莫非你就沒有疑惑過,為何我敢如此肆無忌憚,如此不遮掩行藏?因為我不必。”
李承恩眨了眨眼,窗外斜暉潑灑,火燒雲一直燃到天盡頭。他又看見了滿目的血光。李倓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側頭望了一眼晚霞:“又在想,死了多少天策將士,多少無辜性命?”
“必須有人要死,”他伸手關上一半窗扇,將面前滿目血色隔絕開來,“這是帝王權術。”
李承恩不想接話,也接不了話,滿腔憤懣無處安放。以前他認定罪魁禍首是李倓,於是怪罪他怪罪得理所當然,現在他卻不知道該歸咎於誰了。那捲聖旨還放在桌案上,明黃的色澤分外刺眼。
斜陽漸沉,暉光一點一點地被陰影替代。屋外的草原安靜得只能聽見風捲旌旗,獵獵作響。他極目遠望,離離荒草綿延到未可知的遠方,天地浩大無邊。在這樣浩大天地裡,李承恩頭一次覺得,自己渺小得有如一粒沙塵。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寫到這裡了……希望不會太神展_(:з」∠)_
第 46 章
(四十三)
快入冬了,草原上一片凋敝,風裡也盡是肅殺之意。
李倓在樹梢上挪了挪位置,讓自己靠得更舒服一些,動作之間震得枝頭泛黃的枯葉一陣陣如雨下。將軍冢是個看夕陽的好地方,地勢高,也空曠,放眼四望滿目都是遼遠壯闊,彷彿連天地都納入了胸臆間。
他坐在那裡頗有點無聊的樣子,後來乾脆往後一仰,微微眯著眼睛也不知是醒是睡。直到一片黃葉晃晃悠悠落上肩頭。
李倓偏偏頭,伸指彈開那枚葉片:“來了?”
“嘖,”悄無聲息站上樹梢的那個人略微表示不滿,“別一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腔調。”
李倓聳聳肩,相當知錯就改地清清嗓子:“景三大人,您來了?”
“這才像話。”
景三滿意地點頭,手腕一抖,將藏在手底的一枚物什丟進他懷裡:“這東西的來歷查到了。”
李倓接住它。是一角紋路古怪的碎片,材質特殊,非金非玉,堅硬異常。當初他一劍砍下它時,裂開的地方已經被稍稍磨平了稜角,足見定是隨身日久,且時時把玩。
這並不是什麼珍稀的東西,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情誼在裡面。對李倓而言,他其實看都不想多看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