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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雖然對李倓心有怨忿者眾,也無人敢將他怎樣。建寧王好吃好喝地被養在天策大營裡,過著還算悠閒的日子,半點兒沒有要被髮落問罪的跡象。

之所以要添上“還算”兩字,是因為李統領說了,王爺此時是待罪之身,不比往日尊貴,天策府裡崇尚節儉兩字,王爺想要吃自個兒的一份飯,就得做一份飯的事。

於是李倓幾乎是欣欣然地去做一份飯的事了。他非常斷章取義地認為自己應該從打理伙食做起,所以那一天天策營裡的灶房端出來的午餐是糙米稀飯和鹽水菜葉,因為別的食材都被勤懇好學的建寧王做成了焦炭。

連著吃了三天的糙米菜葉之後李承恩忍無可忍,扔了李倓去紫薇崗下打野豬回來改善軍糧。李倓晃盪一天捉了只帶崽的母豬回來,炊事營的兵士對著一窩剛剛睜眼的幼崽面面相覷好半天,最後非但沒把它們祭五臟廟,還給野豬一家子壘了個窩,煮起一鍋豬食來喂著。

後來李倓就被髮配去餵馬了。再後來天策府足足有好幾天沒法上馬演習,因為誰也無法說清坐騎們為何統統拉了肚子。

李承恩很頭疼。非常地、特別地、極其地頭疼。

請神容易送神難,反正李倓指著那張聖旨是賴這兒不走了。朱劍秋摸摸鬍子說統領啊,你就當個編外人員養起來麼,跟喂頭豬的食糧差不多,咱不差這個錢。李承恩一掌拍上桌案,說我咽不下這口氣。

最後李倓在天策府裡換了無數個職位,在他的任務變成守夜敲更之後,天策將士所受的毒害終於消停了。雖然他們的統領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李倓會在晚上靠在他的窗外值夜,然後逢點的時候就敲著梆子打更,白天則矇頭大睡,很有些樂此不疲的架勢。李承恩睡著的時候總是覺得有人隔著窗戶看他,半夜偶爾驚醒準備推窗訓人的時候,卻發現負責打更的某個人其實在牆根兒枕著手臂看星星。

出於某種他自己也不清楚的心思,李承恩沒有更換掉李倓這份嚴重干擾他睡眠的工作,雖然後果是看公文的時候老打盹。

好在他失眠的日子沒有持續太久。

天寶十年,劍南節度使鮮于仲通率兵八萬往擊南詔,閣邏鳳請和。鮮于仲通自恃兵多,進軍至西洱河,中伏兵敗,傷亡六萬餘人。吐蕃棄隸縮贊贊普與南詔結盟,賜為兄弟之國,南詔自立國號為大蒙。

“混賬!”

軍報傳到天策府裡時,比李承恩更加憤慨的居然是李倓。素來喜怒不愛形於色的建寧王失手摔了茶盞:“八萬兵馬,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李承恩本來初聞訊息也是驚怒不已,驚的是雖知大唐軍力朽蝕已久,卻不料一潰至此,怒的是鮮于仲通是楊國忠心腹,此番戰敗是楊國忠好大喜功、一味逞勝所致不說,敗後連戰況也向玄宗瞞下了,且又不顧大局,再度出兵南詔。

他看見李倓難得失態,自己反而平靜下來,斜了一眼過去,不無諷刺:“怎麼,這莫非不是王爺樂見的?”

“混賬。”李倓沒有理他,臉色沉得厲害,手指微收,捏得案角咯咯作響,而後爆發似的一把掀起桌案,“混賬!”

李承恩不解地皺了皺眉。

李倓從吐蕃歸來之後性情不似從前,這樣勃然大怒的神態許多年未見了。若說是為唐軍慘敗生氣,斷不至於此,他正在猶豫間,李倓忽然鐵青著臉低低笑了兩聲,滿是自嘲落索。

“本王多年謀劃……多年謀劃,”李倓用力一收手,案角在他掌心破裂成細小的碎塊,深深嵌入肉裡,“被你一毀至此!”

李承恩心裡微微一動。李倓很快收拾起了情緒,沒有再透露什麼,不過李承恩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若是鮮于仲通此刻站在李倓面前,一定也和那方案角一樣下場。

次年二月,玄宗聽信了楊國忠的進言,再度發兵南詔。

時燭龍殿一案剛過不久,中原武林對南詔仇視之心尚熾,聞得此事群情激奮,多有自發前來助戰者,也逐漸匯成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

正在大唐和南詔相持不下之際,聖上忽詔曰,太子李亨三子、建寧王李倓,英毅有才略,御外敵有功,賜金帛若干田地若干,封羽林大將軍,統領禁軍。

“狗屁的禦敵有功!”

聖旨是欽使先傳到天策府裡的,因為被賜統領禁軍之權的那人還在補昨晚的覺。李承恩再也按捺不住,聽到旨意的時候闖過去把人從被子裡倒拖起來:“不追究你的罪就罷了,反而封賞?你們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李倓揉了揉眼睛,大概是沒睡醒,看著他迷糊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