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一笑:“你還記得那個侍衛麼,叫哈勒的。”
“記得。”
“景三說他看起來不對,身上像是被什麼人下過毒。本來該是個尋常人,可這種毒能使他氣力比素日翻出十倍,只是命不長久。我們去找他。”
哈勒在地方景三已經打探清楚。
他們到的時候,正聽到那個蠻人低聲說:“哈勒誓死追隨主人。無論何事,但憑差遣。”
有個他們未曾聽過的男人聲音呵呵地笑,嘶啞刺耳:“來吧,勇士。把你的整個人,都獻給聖教,獻給你的主人。”
李承恩悄悄往屋裡探了探頭。
他看到的只是一個裹著長長袍子的背影。從衣飾上看大約來自苗疆。
“有客人到了。”那個聲音說,“哈勒,我的勇士。對待客人,要有禮貌。”
李承恩眼前一晃,那個背影彷彿黑霧般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從屋裡撲出的那個全身潰爛得不成形的人。
“當心。”李倓把他拉退一步,迎了上去。
李承恩只能從衣服上看出這人就是白天的侍衛哈勒。他的身體腫了起來,泛著青黑的顏色,面板被撐破,露出模糊的血肉,粘稠的血液也是青灰色的,撲面而來一股濃重的屍臭。
他低低地咆哮一聲,彷彿野獸。
彷彿是要應和他的低吼,更多這樣的怪人從這處院子的四面八方冒出來,將他二人圍住。
哈勒縱身往這邊撲來,李倓抬手一劍削去了他的頭顱。
可是這並不影響他的攻擊。沒有頭顱的人雙手暴長,尖利的指甲□李倓揚起的手臂裡。
“取他的心!”
空中一聲暴喝,李承恩不及多想,匕首出鞘將哈勒胸腔扎透。那一擊含著的力量擊碎了心臟,失去頭顱的人抽搐兩下,再不動彈。
一股青黑迅速從李倓的傷口往外擴開,李倓眉心一皺,橫劍從臂上削下那片染毒的血肉。
還是遲了一步,湧出的血已經變成淡淡的綠。其餘怪人聞見血腥味,紛紛作勢欲撲。
“南疆五毒,屍典之術。”景三冷冷地說,“想不到百年前的禁術,還會重現世間。”
他說話的時候周圍好似紛紛繁繁落了一場雨。無數細細的銀針雨點一樣精準地扎透那些怪物的心臟。
蜀中唐門。暴雨梨花針。
“你帶他走,我斷後。”景三依舊是聞聲不見人,“這是蠱蟲,新長的怕熱,回去立刻泡進熱水逼毒。”
李倓覺得眼前好似有血色。
鋪天漫地的一片血光。身旁有人半扶半抱著他,他搭在那人肩頭的手能摸到頸項下藏著的脈搏,有力的跳動著,那種跳動彷彿連著自己的心臟,讓人想要狠狠地撕開血肉,更加與它貼近。
李倓下意識地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他只有一個念頭。想要咬他,撕碎他,把那顆心臟取出來,把它在自己手裡捏緊。
李承恩感覺到他的不對勁,晃了晃李倓:“你怎麼了?”
李倓想這個聲音何其熟悉。熟悉到彷彿刻在骨髓裡。自己不能咬他,可是又剋制不住想要咬他。
“李建寧。”李承恩喊著他,“別睡。”
李倓瞪著他。他抬了抬手,手背上籠著一層青色,他摸了摸李承恩的臉,連帶著探過頸側跳動的血管。
“走。離我遠些。”他提著氣,努力壓下內心想要咬上去的衝動。
李承恩看見他眼神清明一瞬又灰暗下去,微微一驚。他對毒物的瞭解少得可憐,有些擔心,把李倓扶在牆邊靠著,折回去幾步去看景三有沒有跟來。
這時候他聽到李倓極輕聲地喊他。
“徐二,別走。”
李承恩一怔。這樣的稱呼,許多年未曾聽見。
他本名姓徐,排行第二。最初做金吾衛時,叫徐承恩。
讓他走的是他,讓他留的也是他。李承恩回頭望了一眼,李倓的面上也有淡淡的青色,眼神空茫,眉目間隱約有刻骨的落寞。
李承恩忽然想起很早的時候。他還是這個皇孫面前一個不起眼的小卒。唐朝的王孫公子都喜好馬球,李倓也不例外,少年時候懷裡常常抱著藤球。
年少的金吾衛在打球時贏了年少的皇孫。那時他滿以為這個驕傲的少年會生氣,可是李倓沒有。他笑得一臉開心,眼神明亮。說他們都怕我,打球故意輸,只有你肯真正陪我打。明天你還來玩麼?
那時候他忽然覺得這個養在深宮的少年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