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放在護城河內,那其間的詞句,想必也是此人所寫,樓至心性單純,十分喜愛那彩筆斷腸的句子,便脫口而出道:“這句子是你寫的麼?”那人點頭笑而不語,樓至接著問到:“可是為我所寫?”話已出口,才知道是自己唐突了,連忙低了頭不言語,卻聽那人笑道:“若不是與你金風玉露,如何能為此怨懟之辭?”樓至聽他說到“金風玉露”四字,早羞得滿臉通紅,向後退了兩步,生怕他對自己做出什麼無禮舉動來,那人卻也沒有無禮,只是跟著他進了兩步,樓至身後卻是一棵陌上楊柳,已經失了退路,只得靠在樹上別過臉去。那人笑道:“雖不是青天白日,此處到底人煙稠密,我如何能輕薄了你?只是你靠在這楊柳樹下,倒應了那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景緻。”樓至雖然在佛鄉之時乖巧伶俐能言善辯,只是如今這般情狀,自己卻害羞不敢反詰那人的言語調戲,只得悶悶不言語,盼著渡如何快些前來解圍,誰知那渡如何亦在貪玩的年紀,竟未察覺樓至走遠,半晌不見她來尋自己,樓至此時無法脫身,此處雖不如大路上熙熙攘攘,談情說愛的男女倒也不少,如今自己若是與他撕扯起來倒不好看,只得耐著性子低頭不語,只是那男子與自己貼的十分親近,樓至雖然極力穩住心神,到底將那紅暈染上桃腮,月色之下顯出絕色姿容來。
那男子見了樓至如此清純可愛的模樣,忍不住伸手在他臉頰上摩挲著,樓至想躲又沒處躲,只覺頰上他碰過地方似是要灼燒起來,忍不住“嗯”了一聲,卻聽得那男子的呼吸急促起來,繼續在他頰上摩挲了一會兒,低啞著嗓音問到:“你是佛鄉修行的俗家弟子麼?”樓至搖搖頭道:“我……我不是俗家,不能婚娶的……”說到此處,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心道人家沒問我,如何這樣多嘴起來,倒叫他看輕了自己。卻聽那男子低聲笑了起來,樓至當他嘲笑自己,恨恨地一跺腳,那人見他誤會,含笑解釋道:“你這般可愛,在佛鄉修行豈不可惜了?”樓至平日裡從未有人用這樣痴迷的語氣讚美過自己,不由心下一暖說到:“我自小就在佛鄉的,師父對我很好……”那人見四顧無人,拉了他的手問到:“那你可能還俗?”樓至給他這樣一握,身子一緊,口中嚶嚀了一聲,連忙掩住聲音,看看四下無人方才說到:“好好的還俗做什麼……”那男子卻不放開樓至的手,將其攏在袖內摩挲著笑道:“方才你不是說自己不是俗家,不能婚娶的?還了俗,便自然由著你的性子。”樓至在佛鄉上有師尊管教甚嚴,左右又有師兄師姐護著,雖然已到豆蔻年華,對這般**之事依然十分陌生,如今聽那男子用方才自己失言之語反詰,一時之間竟不能應對,少不得紅了臉低頭不語,那男子見他給自己欺負得楚楚可憐,倒生了憐惜之心,復又笑道:“小師父想必精通佛法,亦深知這盂蘭盆節的來歷了?我是外鄉人,箇中緣由卻不甚清楚,不如請你為我指教一二?只是不知,這盂蘭二字卻是何意?”
樓至聽他談起佛法,少年心性竟忘記了羞怯,得意說到:“你怎的連這個也不知道,那盂蘭二字原是梵語,譯為救倒懸之意。”卻見那男子點頭笑道:“如今倒是受教了,只是我佛慈悲,可能解我倒懸相思之苦?”說罷深深看著樓至。
樓至聽他這話,雖是**的言語,但神色甚是焦灼,彷彿正在身心煎熬之中,樓至久在佛門,心性慈悲,見他如此,眼中竟滾下幾顆珠璣,那人見他傷感,搶步上前溫柔地為他拭去淚痕道:“好好的怎麼哭了?”
樓至搖頭道:“我原不懂什麼是相思,只是你說相思好比倒懸之苦,我卻為你悲傷。”那人見他如此慈悲的心腸,不禁嘆息了一聲道:“你如此心軟,只怕將來要給人欺負。”樓至破顏一笑道:“我功夫雖然不如你,卻也不是好欺負的。你且對我說什麼是相思,為何讓你這般煩惱。”只聽那人笑道:“知道了又能怎樣?”樓至歪頭一笑道:“在佛鄉人人都說我聰敏好學,憑他什麼經卷總是過目不忘的,你教給我什麼是相思,我學會了,便能替你受苦。若是我禁不得了,再換你來相思,這樣豈不是減輕了你一半的苦處,你說好不好?”
那人聽了這番天真無邪的言語,一面好笑,一面蹙眉問到:“你對誰都是這般慈悲的心腸麼?”樓至點頭道:“這個自然,出家人慈悲為懷,自然對眾生一視同仁。”那人眉目之間閃現一陣不快道:“我不願意你對別人好。”樓至蹙眉道:“可是師尊說過,我正是為解蒼生於倒懸而生,生來就是要替天下人受苦的。我雖然還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可是我也不能丟下蒼生不管。”樓至說到此處,那人卻伸手將他緊緊擁在懷中,樓至大驚,掙扎了兩下卻掙不開那人的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