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也越發高漲,甚至於在十分長的一段時間裡,大周子民只知李述程守逸之名,而不知皇帝何人。
終於,七年後,這塊被大海包裹著的遼闊的土地終於被盡數劃於大周名下,萬國臣服。
李述心中越發高興,只覺得自己的畢生所願已完成了大半。
而就在他將雄心勃勃的目光投向海的對岸時,一個噩耗卻傳遍了整個大周。
大將軍程守逸性命垂危,壽數已盡,迴天乏力。
這一年,程守逸恰好是不惑之年。
李述如遭雷殛,久久回不過神來。
這一刻,李述甚至不知道自己心中想的究竟是“終於到了這個時候”還是“天妒英才”。
他沒有第一時間趕去國公府,也沒有任何動作。
他只是呆呆地坐在書桌前,一旁擺著的,是他十多年前從袞州那座雪山上尋回的程守逸的刀。
那柄刀在雪中浸潤太久了,以至於鏽跡斑斑,已經無法再用了,於是尋回之後,李述也沒有還給程守逸,而又因一些說不出的心思,他也沒有將這柄刀給扔了,反而叫人配了刀鞘,放在書房中,好生收著。
李述看著這柄刀,驀然感到,這柄刀的主人或許也如同它一般,已經是鏽跡斑斑,走到了盡頭了。
當年他瞧著這鏽刀時,心中除了悵惘之外其實並無太大感觸,只是叫人尋了一把好刀,送給了程守逸,就當是他救他一命的謝禮。
可刀鏽了,或是置之不理或是尋一把新刀取而代之,但若人鏽了,又當如何?
這世上,還有誰能取代程守逸?
李述將手按在這柄鏽刀上,默然無語。
程守逸此次重病如同山之將崩,來得又急又快,短短三天之內就已是數次告危。
文武百官都在國公府來了又走,甚至於連蕭尚淵都懷著憤恨又複雜的情緒來過國公府一趟,但唯有李述從不曾去過。
保皇黨一派自覺拿捏到了李述的錯處,在朝堂上對著李述大加攻訐,但李述卻絲毫不為所動。
又是四天過去,程守逸終於再也支撐不住,闔眼長逝,大週上下一片哀聲。
但誰也不知道的是,就在程守逸死前的那一天,李述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踩在國公府的土地上,來到了程守逸的面前。
他凝視著這張病得幾乎脫了形、再不復往昔風采和俊朗的面容,面色不動,心中卻是百感交集,不知是悵惘更多還是悲嘆更多又或許痛苦更多。
似是知道了李述的到來一般,自倒下後就沒有再睜開過眼睛的程守逸此時卻是睜開了眼,看到了李述那張這麼多年來似是從未變過的臉。
程守逸笑了起來。
“原本我還想著,你何時會來,現在我快要死了,你終於肯來了麼?”
病重將死的人還有心思調笑自己挪揄他人,但無病的人卻是神色沉沉,說不出話來,就好像兩人的位置掉了個轉。
終於,李述開口,冷不丁道:“你後悔麼?”
“若是沒有這些征戰,縱然你不是名聞天下的大將軍程守逸,但你也能安穩度過一生,既不會受牢獄之災,也不會這般年紀就得死了……程守逸,你後悔嗎?”
程守逸笑了笑,道:“那你呢?你又後悔嗎?”
“縱使我不去關注,我也知道,像你這般顛覆了無數‘祖宗傳統’,又大動刀兵,極力征戰,甚至數次威逼陛下的人,在那些言官心裡怕早就把你給罵了個狗血噴頭了。待到你死後,那些你生前不會聽到的汙言穢語都會冒出來,甚至一些目光短淺的史官更是將你否定得體無全膚,筆桿一動便叫你遺臭萬年……這樣你又後悔嗎?”
李述冷笑一聲,道:“愚人不知我所求,自是謾罵不已。這樣的人又何必理會他?我李述所做之事功在千秋利在萬民,就算千百年內無人可給我一個公正評價,但總有一天,後人翻閱史書時,會知道我李述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又做了什麼樣的事。所以他們也定然會知道,這大周若是無我李述,又怎麼會有今後的他們?”
“既然如此,我又有什麼可後悔的?”
程守逸笑道:“既然如此,我又有什麼可後悔的?”
李述聞言不由怔住了,呆呆看著程守逸,終於大笑起來,轉身離去。
在他踏出門外的那一刻,他微微側頭,道:“好走。”
第二天,程守逸終於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七天後,程守逸下葬,諡封景桓公。
一月後,在程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