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些驚奇,挑了挑眉梢,那僧人又道:“靈山一別,優缽花從此不開,大鵬王近來可好?”
季復生心中一咯噔,孔雀囚於優缽花叢,死於優缽花叢,這和尚一身聖光,又口稱靈山,想必定是如來座下弟子,只不過竟敢在鳳雙越面前提及他的畢生恨事,想來是一心求死了。
不料鳳雙越眼中閃過一絲傷痛之色,卻對這僧人毫無敵意,道:“很好,金蟬子也好?”
金蟬子?
日後孫悟空的師父唐僧?那個白白胖胖整天被男妖怪捉了蒸女妖怪抓了yin的聖僧?還經常沒事找事S|M孫悟空的糊塗蛋?
季復生瞪大了眼睛,鳳雙越知他心中所想,低聲道:“當年長姊囚居靈山,曾蒙金蟬子善待。”
妖族恩仇入骨,金蟬子說不上有恩於鳳雙越,但既對孔雀有所照拂,鳳雙越自是以禮相待,絕無遷怒,季復生也就對著這一表斯文的和尚點了點頭:“地府歡迎你。”
鳳雙越忍不住笑,道:“這是季復生,狐族之妖。”
金蟬子看著他倆自然的親密姿態,略一思忖,微笑:“軒轅墳的後裔?難怪難怪……”
看著金蟬子一臉“我就知道”的八卦表情,季復生有些無語,這些人需要這麼聰明且善於分析麼?尤其一句“難怪”,聽著只覺得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爽,這些妖仙也好,鬼神也罷,都覺得報恩和以身相許存在著天經地義的必然聯絡:
要報恩麼?
陪他睡吧!
要報恩麼?
愛他去吧!
要報恩麼?
給他生個娃吧!
彷彿鳳雙越喜歡自己只是因為連自己都不知情的救命之恩。心中更有些莫名的煩躁和隱憂。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這章寫的時候很輕鬆~大家湊合著快活快活……
盛會
恍神間聽到兩人寒暄幾句,鳳雙越問:“你怎麼會來地府?如來容得你擅離靈山?”
金蟬子笑嘻嘻的說道:“佛祖不容,我便不能麼?”
鳳雙越頗有些起鬨縱火的惡劣意圖:“聽說這幾百年你都在到處閒遊?連如來開壇講經你都十分疏懶倨傲?”
金蟬子嘆道:“我當我不想聽他講經麼?只是他講的佛法,我頗有想質疑辯論之處,但每每都被諸佛羅漢金剛菩薩扯住,既然不容辯,又怎能解惑?不能解惑,那我何苦還聽?既然不想聽,大把光陰,為何不能四處閒遊?”
“我一路尋真見性,行遍四洲八荒,天庭海底妖界幽冥,只見眾生愛慾憎痴,苦樂糾纏,即便誦遍經文也是丟不得放不下,其中自有喜怒哀樂枯榮更迭,又豈是清心忘欲可導可解?神佛尚不能無常無樂,亦我亦淨,那眾生繁華凋零,又何須強去勸引教化?”
季復生心中隱約明白,這金蟬子為何會被如來貶了真靈,逐下雷音。先有與孔雀大鵬勾搭之疑,再有不遵教誨質疑佛祖之罪,三者還有不勇猛精進只遊手好閒之嫌。
金蟬子認認真真,流水似的道來,不疾不徐,桫欏樹般一派端秀妙姿。
鳳雙越聽得入神,只感字字句句都是六界剝落的本原覺知。
季復生毫無慧根,自動過濾掉金蟬子的佛理之辯,自去捕捉歌鬼漸拔漸高一縷銀線拋入天際般的歌聲,不忘腹誹道,這金蟬子果然一如傳說中羅嗦得可怕,更可怕的是,鳳雙越居然聽得很樂意的樣子,難道是話癆見話癆,萌得嗷嗷叫?
金蟬子說了一大氣,季復生以為該告一段落了,不想他施施然從袖子裡掏出一小葫蘆水,潤了潤嗓子,繼續:“佛祖言道,根本性原,畢竟寂滅,同虛空相,一無所有,但我卻覺得根本性原,不空不虛,涅盤本相亦或世相,盛枯總歸留跡,有常有我,有假有榮……”
季復生無聊之下,遊目四顧,卻遠遠看到董束月,只見他銀髮紫衣,容色略有清減,但笑顏如櫻棠,一舉一動都是媚骨天成,身側伴隨著一個高大威嚴的身影,看裝束氣勢,定然也是閻羅一君,那人不時側頭凝視董束月,眼神姿態是全然的沉迷呵護。
季復生不知為何,突然覺得些微的恐懼,董束月的絕世容色明媚笑靨,彷彿是一柄遍體鱗傷的刀,會歇斯底里的把一切美好圓滿,成束成縷的切碎割裂。
耳邊金蟬子仍然打足了雞血似的喋喋不休,季復生忍無可忍,掩著耳朵,只覺得魔音穿腦不過如此,不能讓他再講吓去,否則自己就要活不下去了。
鳳雙越忍俊不禁:“靈山面壁苦修千年,金蟬子只是被憋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