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地告訴對方,“不管是一開始的決定還是之後的決定。”
“我最初答應了你不會將你丟下,或者我說過我帶著你一起走。但是事實上,這只是一個謊言,我把你丟下自己走了。”陳浮回應對方,他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向季遲解釋與分析,他這樣平靜。好像不管任何過去,都無法在現在給他帶來什麼真正的影響。
又是冗長的靜默。
季遲藍色的眼睛盯著陳浮。
他幾乎沒有表情。
他終於說:“……那不是你。”
那件事——
那對我們都是一個錯誤。而這個錯誤不應該出現在你的身上。
長久的,連呼吸的聲音都靜不可聞的安靜。
陳浮幾乎能夠聽見對方極力否定的心聲。
過去究竟因為什麼而導致兩個人分開,已經不太重要、沒有過多的意義了。
已發生的事情不可能再消失,傷害過後總會長久地留有痕跡。正如時間永遠不會逆流,不會逆流到每一個人想要回到的那個節點。
他們現在坐在這裡,他們只為了現在的自己交談。
時間只向前。
我們也只能向前。
“那是我。”陳浮能夠感覺到對方的痛苦。
這樣的痛苦幾乎要從對方身體裡溢位來。那大概是最不想承認的事情被迫承認,最不想失敗的東西一敗塗地的感覺。
那幾乎讓人對人生的意義發生懷疑。
但他沒有猶豫,沒有動搖。他繼續告訴對方,“或許不是十歲的我,但是二十八歲的我。而現在坐在這裡的,是二十八歲的我。是已經選擇離開你的我。”
“你或許只期待十歲的我,但是我不可能回到十歲。”
“季遲。”他說,“我之前跟你說過,一個錯誤的開頭很難在最終得到讓雙方都能夠滿意的結果。”
“我們之間並不只是感情的問題。還有過去。你一直在試圖將我變成你記憶中的我,但這是不可能的。”
他第二次明確地告訴季遲,這絕不可能。
哪怕在這個過程中你確實在漸漸走向正確的道路,哪怕這樣的變化是你自己都沒有發現,是純粹下意識中選擇的,是最真切的那一份感情——
但這無法改變我們的問題。
“在你的印象中,十歲前的我可能確實足夠完美。”
“但對我而言,在此後的十八年中,在我生活的那些日子裡,我一直不夠完美,不管做什麼事,總會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沒有辦法做到最好。比如選擇學校,挑不到最適合的那一個;比如進入股市,總不能達到我自己最想要的那個目標。”
季遲沒有說話,他安靜地聽著。
這一天晚上,這一個時候,他坐在這裡,聽著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說話。
“我當初答應你交往,是因為我並不在意你愛的究竟是過去的我還是現在的我。如果你能接受現在的我,但只愛著過去的我,我也能夠接受這一點。”
“但是你不能。不管怎麼樣,你都想讓過去的我重現。不管是用屬於孩子的天真還是屬於情侶的感情。”
“但是很抱歉。”陳浮第三次,清清楚楚地告訴對方,“過去的我已經變成現在的我,我不可能再變回去。我也不會再為另外一個人,從頭到尾改變我自己了。”
他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聲音變得有些輕微。
在曾經的一段時間裡,過去繞著過去,將他攪得不得安生。
他太過重視一些東西,小心翼翼,以至於最後所有都被摧毀得一乾二淨。
“而這樣的我不是你想要的。”陳浮說,“我並不能給你你想要的東西。”
結束了的事情沒有必要第二次開啟。
他不想改變,也不會再改變。
他不要對方多少的愛,甚至不要求對方是否真的只注視著眼前的他。
因為他同樣已經沒有辦法給對方太多的東西了。
一個錯誤的開頭只能得到一個錯誤的結局。
只有及時將錯誤糾正,才能得到最終正確的結果。
第三次漫長的,讓人無法呼吸的安靜。
季遲說:“你說得都對。”
他承認這一點。他知道承認之後的下一句話。但他無法不承認。
那是他的過去。
確實是……他一直在陳浮身上孜孜以求尋找的東西。
季遲閉了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