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在他的眼瞼下顫抖了幾下,他再次張開,藍色的眼睛裡罕見的流露出了一絲疲憊。
他承認:
“你沒有辦法給我想要的東西。我在找過去的那個你。”
“對不起。”季遲說,“我並不想傷害你……但我可能已經傷害到你了。我確實不太正常,但不管我有多少正常的部分,它們最後都只會用在你身上。”
陳浮的目光有些晦澀。
他輕輕搖了頭:“不,該說抱歉的是我。任何兩個不同的人想要在一起都需要改變。我只是不想再一次次改變了。“
痛苦在沉默。
痛苦始終沉默。
而陳浮為這一次對話做一個明確的終結:“我們分手吧。”
位於頭上的鍘刀在這一時刻,終於落下。
窒息的感覺籠罩季遲。
痛苦與虛弱在此時相伴而生。
他的胸膛幾乎要炸開,而他無法對此做出任何反應。
他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
他也想找出一個適合的表情和角色來應對眼前這種陌生的情況。
但他無法找到。
那些隨時隨地無處不在的面具,在這一時刻統統支離破碎。
他在很長久的時間裡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他說好。
陳浮將手中的啤酒罐輕輕放在桌子上。
鋁罐上的冷氣已經全部經由手指傳遞到了他的心臟。
他感到有些涼。
☆、第42章
陳浮在喝一杯咖啡。
這是第二天的早上。
昨天晚上兩個人和平的交談之後,季遲沒有再說其他,連夜離開那套別墅,走的時候他什麼都沒有帶,只把那放在樓下的相簿中的照片取走一張帶走。
那就是季遲上一次看到的那一張。
一家三口站在遊樂園裡,每一個都在對著鏡頭微笑。
他離開房子的時候回頭看了陳浮一眼。
那時候是夜晚,他的身體似乎已經融入了黑暗,而唯獨眼睛,何時何地都在閃爍著亮色的光芒。
他看上去想和陳浮說什麼,但他最終只說了一聲“再見”。
然後他們分開了。
這一個晚上陳浮睡得比較早,第二天上午也比平常更早一些醒了過來。
他完成了每一天應該完成的鍛鍊,就坐在晨跑路上的一家咖啡館裡吃早餐。
上午的陽光正從被綠植遮住的玻璃窗中漏下來,葉片與葉片的間隙裡,星星點點的圓斑落在了陳浮手中的財經報紙上。每當拿在手中的報紙有所抖動,上面的光斑也就跟著如水紋般輕輕一抖。
他剛剛翻過了報紙的一頁,就有另外的人坐到了他的對面。
陳浮抬頭看了對面的人一眼。
突然有一陣風自窗外吹過。
爬在窗戶上的爬山虎隨之一抖,濃濃的綠意如波浪一樣向遠方淌去,在光影曲折之間,陳浮看清楚了坐在自己對面的人。
這一定是屬於早上的靜謐。
報紙摺疊的聲音,咖啡杯放置的聲音,輕輕的腳步聲,無端而來的風聲,以及陽光落於此地的聲音。
對面的人告訴陳浮:“你今天起得早了一點。”
陳浮問:“所以你將運動裝換成了襯衫和西褲?”
“看上去和你更搭配一點。”季遲迴答。他今天穿了一件藍色的絲質襯衫,靠近衣領位置的兩顆釦子沒有扣,稍微轉一下脖子就會露出位於脖頸之下的鎖骨。
“想吃點什麼?”陳浮招來服務員,問季遲。
女服務員拿著選單走到了兩人身旁。
季遲剛剛好說話:“想吃你。”
陳浮:“……”
女服務員:“……”
季遲笑了一下,晃晃頭說:“開玩笑的,別太介意。給我來一杯咖啡和一份三明治。”
女服務員默默離開。
季遲又說:“不過我還是比較好奇這個的:究竟怎麼樣才能夠吃到你?”
陳浮笑道:“你今天幽默感不錯。”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早餐,咖啡剛剛被端上來,三明治還在烹飪過程中,想要立刻離開好像不太可行。
既然暫時還不能離開,那就坐著吧。
陳浮隨口問:“昨天休息得還好嗎?”
“你想聽我說因為沒有了你所以我休息得非常不好的話嗎?”季遲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