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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德爾告訴我,他幾個月後要去維也納。他正在籌劃一場座談會。我以為是和科學有關的,但他說不是。他說:“其他的歐洲國家都已面對納粹屠殺的歷史,但奧地利至今仍未坦然面對。我打算舉辦這場研討會,幫助奧地利面對過去發生的事。”

我想像他到時候會拿個針筒,裡頭裝滿含有CREB的強效藥劑,為奧地利這個國家打上一針,讓所有混雜紛亂的思緒,全部回到“水晶之夜”事件發生的時候。坎德爾的成就,雖始於極其微小之處,但有著極為龐大複雜的內涵。他一貫採取簡化的研究方法,但成就卻遠遠超出各項實驗的總合。

紅色的小藥丸能改變什麼

和坎德爾見面幾天後,我來到麻省理工學院所在的坎德爾廣場,四周有好幾家咖啡館和書店。我在波士頓住了一輩子,卻從未到過這裡。這裡是學術的殿堂,成群的學生緊握手機,快步經過我的身邊。我不知道要往哪裡去,只是漫無目的地走下去。春天的空氣瀰漫著淡淡的肥皂香味,聞起來很舒服,木蘭花盛開,讓我想起坎德爾的紅色小藥丸。

我想,會不會有一天,我們不僅可以返老還童,而且還可以吃一顆藥丸就能長生不老,我們會想要這樣嗎?可以看到百年後的子孫到底好不好?如果這樣,我們是否喪失了某些人類的本質,畢竟生死迴圈是記憶的開始與終結,也建構了生命的原形。坎德爾帶領我們到達了更高的認知層次,但有時我們會發現自己正騰空旋轉,毫無立足之地。

此時我看到一位年紀很大的老人,靠在護士身上,沐浴在陽光下。在旁邊那棟建築的斑駁的大門上寫了些字,我眯起眼睛,看到上頭寫著“精神科門診處”。亨利不就住在那裡嗎?我知道那位老人不可能是亨利,卻不禁這樣幻想。我沿著人行道走下去,這位長者眼神呆滯,在雙眼之上,我彷彿看見斯科維爾摘除海馬迴後留下的空洞。儘管在這個不斷拓展的學術領域中,亨利佔有重要地位,但他卻不記得自己的遭遇,這似乎是很不划算的交易。當我看到那位老人時,我知道我寧願擁有記憶,也不要每次都是全新的經驗,我不想每次咬下水果,都像第一次品嚐,過去的記憶都被腦中的無底洞吞噬,消失無蹤了。坎德爾的藥片如果真能上市,就讓我們一口吞下吧!如果我們活得夠久,我們應該能逃脫遺忘的宿命。

但我可以確定沒有這樣一種藥。沒有一種科學可以讓我們脫離肉體的牽絆,到頭來曙光乍現,轉瞬熄滅,我們又回到了幽暗的黑洞。

老人和護士開始向建築物走去。他們開啟嵌著深色玻璃的大門。我靠近門口往裡看,只看到玻璃上映出我的臉,感覺有點說不出的怪異。也許是玻璃門板的晃動,也許是顏色的關係。我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面容憔悴,臉上坑坑疤疤,眼窩凹陷,額頭上有些奇特的斑點,曬斑、痣都清晰可見。也許這些是我腦中老化的神經元的投影。不管我多麼努力思考,依然無法讓神經元突觸不萎縮,只能任由老廢的神經元散置在大腦皮層中。

* * *

1938年德國發生猶太難民刺殺外交人員的事件,德國政府遂對奧地利境內的猶太民眾展開報復行為。此事件是德國政府首度公開襲擊猶太人。——譯者注

'2' 法國作家,著有《追憶似水年華》。他的寫作形式獨樹一幟,以潛意識記憶觸動感官,引出無止境的印象記憶,表現生命的紛亂與豐富。——譯者注

第10章 切割大腦 莫尼斯與20世紀最前衛的心理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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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今天的精神外科執業醫生都會堅持認為,前腦葉白質切除術、前額腦白質切除術(leucotomy)、扣帶回切除術(cingulo…tomy)等手術,絕非是沒有根據的摸索性實驗。然而就連這些名詞是如何定義的,醫生們都眾說紛紜,更遑論其他飽受質疑的做法了。

前腦葉白質切除術之父是葡萄牙精神病學家和神經外科醫生莫尼斯(Antonio Egas Moniz)。他由於發現了前腦葉白質切除術對某些心理疾病的治療效果而獲得了1949年諾貝爾醫學獎。他是第一位獲得諾貝爾獎的葡萄牙人。

儘管前腦葉白質切除術及衍生的扣帶回切除術目前已獲得普遍的認可,然而在實際操刀過程中,理論知識與推斷臆測的比重其實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