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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他人生的坦途上,趙六子的一腳,是他最為丟人的一次打擊。

雨過天晴,“文革”過去了,生活又上了軌道,田耿因禍得福,領了一張傷殘證,每年從公社拿百元補助。錢不算多,讓人心頭展活,臉上光彩。

他又成為紅烽大隊的頭面人物了。

再加上他弟弟田直,從公社秘書升成了副鄉長,政治舞臺上有了靠山,田耿是左右逢源,得心應手。

子女一個個都精心安排出去了,他的光景輕鬆愉快,蒸蒸日上。

每當他以一個農村“職業革命家”的目光和自豪審視紅烽大隊裡的九個小隊近千口人時,躊躇滿志,洋洋得意。

他真的好滿足,沒有更大的奢望。

一個只念過小學二年級的人,一個既沒上過戰場又沒當過“幹部”的人,熬到這一步光景也就算可以了。

水匯川倒“抗美援朝跨過江”,頂甚用,聽說一直在水利上當臨時工,十年後才轉正,最近兩年才成了幹部。

甚好也不如命好嘛!

但近二三年以來,田耿的“命好”說漸漸出現了破綻。

最強烈的地震,大約有九級,發生在“包產到戶”那會兒,這是田耿萬萬想不到的,“夢也夢不見”!

他依稀記得,一九五八年那會兒,有不少幹部壞就壞在說了句“人民公社有點早”成了右派分子,被一擼到底,還扣上了壞分子帽子,打發到挺荒涼的地方勞改。

怎麼一股風颳過來,就要改朝換代,公社又要叫鄉,土地分給社員去務藝。這不是應了那些右派的話了嗎!

田耿有點政治嗅覺,深感一股“復辟”之風吹過來,要義不容辭地頂理直氣壯地頂堅決徹底地頂住!

公社其他大隊都土地承包了,他這兒按兵不動。

地富子女劉改興帶頭“造反”,上書公社即鄉黨委,告他的狀,田耿心有明燈,不予理睬。

他心中有數,風颳一陣雨下一方,“他老人家剛剛去世,走資派們就紛紛跳出來了,‘文化大革命’的必要性這可才顯示出來,他老人家真是有前後眼,看得入木三分呀! ”他這樣想,自鳴得意地思謀。

不過,這回田耿失算了,並且一敗塗地。

首先,田直向他交底,這可不是什麼“復辟”,是黨中央舉足輕重的決策。其次,從全國來講,此舉順乎民心,合乎民意,勢不可擋。更其次,旗里正要抓個敢於頂住不辦的“樣板”哩!

“哥,你可不要叫他抓了大頭。”弟弟語重心長地說下一句。他正要當副書記,不想“後院失火”,影響自己的前途。何況,旗委金書記還專門向他打招呼。

田耿這口氣咽不下去。

這麼說,名不見經傳的劉改興,一直活在自己手心裡的人,這回該出風頭了,真個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了嘛!

大隊長李虎仁跟他的意見原來“完全一致”,比他態度更堅決:“耿哥,咱們這口氣可不能輸了。你沒聽見蘇鳳池到處抖山曲? ”

“咋抖? ”

“後生熬成個老漢,合作熬成個單幹。人民公社放展了,大鍋裡頭沒碗了。”

“呀,狗日的,把他可放活了,世道也不能這麼變哇! ”田耿義憤填膺。

“耿哥,我看,這股風颳不長,咱們可要頂住! ”

“對! ”田耿很感激這位久經考驗,關鍵時刻並肩作戰的“戰友”。

但是,當李虎仁進城拉化肥,在招弟家住了幾天,回到村子裡態度就很暖昧了,不僅不主動上門研討對策|炫&書ūmdtΧt。còm網|,還躲著田耿。

後來,還是“內線”田直向他吹風:“人家李虎仁的檢討早送到公社了! ”

田耿差點背過氣去。

劉改興的“分地派”大獲全勝,紅烽大隊名存實亡,有人又拾起了它的舊名字“芨芨灘”,那是劉改興的爺爺定下的村名。

聽田直透露,旗委金書記聽了公社的彙報,對劉改興非常重視,並且把他的名字記在了小本本上。

那是書記的“人事檔案”呀!

田耿的聲譽地位一落萬丈,李虎仁見了他,苦奄奄地說:“唉,老田,真想不到……”

田耿真想在他臉上留下五個指頭印子!

“呸! ”他心裡痛罵。

紅烽村,不,芨芨灘上升起了一顆新星。芨芨灘的世道變了。

對田耿來說,這僅僅是一連串失敗的序幕。

第二個戰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