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更有意思嗎?”
他突然發力拉過墨瞳,拉得他一個趔趄衝到安然的面前。
“你看,老師。你看他眼裡的絕望與哀傷,與我當年,一模一樣。現在,老師,我想,你已經受到最大最好的懲罰了對嗎?”
他慢慢站起身來。
走到墨瞳身邊,俯在他耳邊很輕很輕地說,“本來,我們,有機會的。現在,不能了。我不能,讓我一生的情與愛,掌控與撥弄在你們父子的手裡。”
走到門口,周釋懷最後回過頭來看了一眼。
正好,墨瞳的黑眼睛也望過來。
一痕墨影,萬千話語。
那一眼,那麼深那麼痛地刻在周釋懷的心裡。
他沒有發現,他的眼中,有著如昨天的自己與今天的墨瞳一樣的——絕望與哀傷。
51
那一天的晚上,墨瞳沒有回到公寓去。
他留在了父親那兒。
當一切都歸於沉寂,所有的真相浮出水面,墨瞳發現自己反而鎮定下來。
痛到麻木的時候,反有了一份意想不到的刀槍不入的堅定。
我已沉到水底,沒有了盼望,也沒有了對未知的懼怕。
在冰冷的水底,看著愛漸漸遠行,再也回不來,回不來了。
墨瞳睡在地板上,只著父親淺淺的呼吸。
自周釋懷走後,父親一直面色灰暗,一句話也沒有,彷彿被沉重的過往與現實壓踏了肩背。他目光呆呆地,在觸到墨瞳的目光後,會倏地避開。
黑暗裡,只有父子兩人的呼吸聲。
突然,父親說,“瞳瞳,上來睡吧,地上涼。”
墨瞳無聲地起身,躺到父親的身邊。
父親的身上一點熱度也無,僵僵地躺著。
“瞳瞳,”父親的聲音十分艱難。“爸爸這一生,愧負了許多人。你媽媽和她們家人,最最愧負的,就是你。還有,周釋懷。但是,瞳瞳,”父親的枯瘦的手慢慢地伸過來攥住墨瞳的手,“我沒有拿周廣福一分錢,那張字條,不是我寫的。這是真的。”
墨瞳反手握住父親的手,“我知道,我信你,爸爸。”
父親的手越發地用力,死死地抓著墨瞳,“我……很……慚愧……瞳瞳,我的孩子,你……竟然……有……這樣一個……父親。”
墨瞳把頭窩進父親的肩膀,“爸,屈從於愛的人沒有錯,我一如往昔地尊敬你。爸……,放心……,以後的擔子……該由我來挑……所有的一切……有我。”
還是有溫熱的淚從眼眶中滑出,墨瞳沒有伸手去擦,慢慢地,那淚在面上自己幹了,留下一分緊澀。象是個傷口,努力癒合,卻時時生痛。
這一切都讓他過去吧,這一切,不過是,你的無情,我的宿命。
這命,我認,但我,不能屈服。
墨瞳說,“爸,明天,我們搬走吧。就你和我,我們好好地過下去。”
第二天,墨瞳請了一天的假。他取出平時積攢的稿費,全部不過幾百元,他跑到一位老鄰居的家裡,只留下一百元,把剩下的全部給了他,他知道這鄰居家有一間空置的違章建房。他請他把這房租給他。鄰居是一個善良的老者,無兒無女,很快地答應了他。
辦完一切,他給父親打了個電話,約了父親在離鄰居家不遠的地方見面。
可是,他沒有等到父親。
早已過了約定的時間,可是,父親,沒有來。
他再打電話到療養院,那裡的人說,他早就出門去了。
墨瞳找不到父親。
他茫然地走在街頭,看著來往的人群,心裡的恐慌如洪水撲天蓋地而來,象迷失在叢林裡的孩子。爸,你去哪兒了?
他一直找到半夜。
他沒有能找到父親。
但他被陳昊天找到了。
陳昊天扶住已經站立不穩的男孩子,然後把他抱進懷裡,拍著他的背。
送墨瞳父親去療養院的事是他辦理的,警察在墨瞳父親身上,發現療養院的進門證。這會兒,療養院的人也只得聯絡他。
陳昊天不知如何開口,只能緊緊地摟著男孩。“墨瞳,墨瞳,瞳瞳,瞳瞳,你聽我說,你……要挺住……你父親……出事了……”
男孩子的臉上是一片白茫茫,彷彿浸在霧中,薄脆的表情,似乎整個人要隨霧化去。
陳昊天緩慢地說,“你的父親……遇車禍……很不幸,瞳瞳,已……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