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沈幹事的言行是徹底的摸不出頭腦。轉身用手電掃了掃那剛被。幹事臨幸過的大樹,其中一個說:“好像是挺粗。”
沈幹事大搖大擺,經過一排排營房往回走,這時候營區裡面已經熄了火,他照著自己的記憶七彎八拐,卻總感覺摸不對門。就在這繞來繞去漫無目的的光景裡,他忽然在一片屋後的陰影裡發現了兩道人影。
人影站得並不近,因為光線昏暗,所以只有模糊的輪廓。兩個輪廓看似親暱的挨在一起,應該是在商量著什麼,可是離著太遠,沈延生聽不清。
小心翼翼的往角落裡縮了縮,他不知道怎麼的,忽然就警覺起來。
這麼晚了,會是誰呢?
只見那兩個人又在黑暗中交流了一會兒,然後分道揚鑣,各自走了。沈延生屏息靜氣,看得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就在其中一個人轉身走出陰影的時候,淡淡的月光中,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49第四十六章
密匝匝的樹林子氈帽似的半遮了山道,頭頂月光稀疏;零星的透過葉間的縫隙水波盪漾似的灑出一地斑駁。
密林之中;一個男人形色匆匆;鞋底擦過淺草浮浮的路面;發出一路輕微的細響。
經過山崖前的一彎小道;這地方植被濃密,再加上光線暗淡;便顯得極其幽暗深邃。而就是在這深邃到近乎發黑的樹叢中,忽然傳來了一連串枝葉撥弄的嘩啦聲。
男人立身頓住腳步,目光警惕;動作流暢迅速的拔出腰間的佩槍;隨著那聲音的節節逼近;一粒子彈被推上了膛。
槍口正對的暗處;一秒鐘,兩秒鐘……樹葉抖動的幅度在慢慢加大。
終於在一聲戛然而止的“嘩啦”聲之後,左右分開的草叢間,露出了一張乾淨漂亮的臉。這張臉在枝葉的掩映下顯得半明半昧,只有一雙眼睛亮得透徹。
朦朧的月光中,沈延生抖了抖乾澀的嘴唇,他緊張了一路,到了這一刻,更是全身心的繃緊,好像一張弓,被人拉到了頭。
面前,是個黑洞洞的槍口。當胸的位置,那扳機還未叩下,可他卻覺得那子彈已經無情的穿透了自己的身體,讓他在沉默中發出陣陣鈍痛。
“小舅舅……”目光黯淡的鼓了鼓勇氣,他啞聲說道,“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萬長河探頭看向青年身後,並未作答,確定對方只有一個人,才慢慢的收起手裡的槍,口吻平靜的回道:“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著我的?”
沈延生面容一僵,哆嗦著嘴唇繼續問:“……你看到我捎回去的條子了麼?”
萬長河沒有回答。
有的東西,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沈少爺想要個吃飯說話的親人,老天爺就大發慈悲的給了他一個小舅舅。只是不知道這是為那一場人禍作出的贖罪,還是為下一輪有意的玩弄所作出的準備。沈少爺知道有時候自欺欺人的行為可笑且不可取,可他現在卻不由自主。
一顆心墜在嗓子眼裡噗通噗通跳個不停,他眨了眨眼睛,然後聽到了自己的聲音。那聲音低低的,啞啞的,聽起來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苦笑。
“你是不是……來找我的?”
恍惚間,他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只是這個答案他不願意接受。寧願相信由於自己過於思念對方,以至於老天親手把人送到了他眼前,以解他的相思之苦。也不能相信自己的小舅舅可能是個身份模糊的危險人物。剛才在營地裡,同小舅舅有所交流的人是熊芳定。頭天夜裡剛莫名其妙的死了人,這節骨眼上,熊芳定又半夜三更的偷偷會客,怎麼想,這都不可能是一次普通會面。
那麼這個小舅舅,到底會是誰呢?他和熊芳定,又是什麼關係呢?
疑問猜測滔滔而來,立在當地的沈少爺卻木頭木腦,這個時候,他的腦筋和心思全不轉了。
轉不動,更不願意轉。
他只知道自己的小舅舅會躺在床上姿態安然的看書看到丟了長輩身份,會一本正經說鎮裡沒有池塘,到了夏天不能看荷花,還會在馬褂襟子上佩戴一個銀光閃閃的領帶夾。
這是他認識的小舅舅,也是他愛的小舅舅。
他要的只是他那一層身份,至於身份背後的東西,不要也罷。然而感情這種東西始終不能從理智上說清楚。
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難受,可他確實是難受了。難受的手腳發涼,就連腦袋也空了。
萬長河立在原地,他這位置正對月光,蒼白的陰影從上方投注而下,襯得他原本柔和的五官透出一種刀削斧刻般